宫里足够热闹,靖平侯府里也不差。

柳氏回来,楚家老太太简直是老泪纵横,一口一个“儿啊”,“受了苦了”,柳氏但见三分消瘦,活生生被楚老太太说成了十二分的憔悴。

靖平侯夫人都要看不下去了,靖平侯早就借口有公事走了,此等“难”临头,靖平侯还专程与夫人道:“夫人就辛苦一二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们做戏。”

靖平侯夫人此刻神思天外,想起儿媳也说过,二叔一家是戏精,起初她不大理解何意,现在看婆慈媳孝,不知情准以为柳氏是楚老太太的亲闺女,这场面,不是做戏成了精的,又岂能表达的淋漓尽致。

柳氏流的泪可不是假的,却并不怎么颓废,反而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靖平侯夫人正顾着想自己的事儿,也没看见,楚家老太太却是看在眼里。

回到屋里,靖平侯夫人说了几句话,楚家老太太便道:“好了,大儿媳最近也劳碌,你先去吧,我与老二媳妇再说会儿话。”

这是常事,楚老太太一直会留着柳氏与自己单独说些什么,以前连客气话都不说,直接让靖平侯夫人走人,如今畏惧了一些,还要说些场面话。靖平侯夫人笑道:“那母亲与弟妹便说会话吧,我要去世子的院子里交代奴才们一些事儿。”

靖平侯夫人一走,柳氏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埋藏多日的话:“母亲,我们的机会要来了!”

“什么机会,”楚老太太现在只要一想到景豫郡主的眼神就能出一身汗,“你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吗,你还要与她斗。”

“鸣儿死在她手里,”柳氏如何不恨呢,最恨的就是这件事儿,“我还要与她强颜欢笑,我还要恭恭敬敬跟她说话!”

“不过,很快就不会了。她不是郡主吗,只能先将她的身份抹去,”柳氏眉眼一挑,“她没了郡主的身份,自然不能与我们再斗。”

安国公的人早就安排进了大牢,与柳氏搭上了关系,只是要柳氏安排一个奴才过来,却并没有告诉她具体要做什么,若是知道要毒害周皇后,便是给柳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种事儿,若是暴露了,掉的是一家子的脑袋,她不敢赌,但是安国公只告诉她,让她去笼络景豫郡主的一个丫鬟,成了的话,可以让朱承瑾地位不保。

柳氏与楚老太太压根儿就没动动脑子想一想,朱承瑾地位不保了,这丫鬟是死是活,她们也不在乎一个丫鬟的死活。

楚家老太太却有一个在意的:“能让郡主位子都不保的,那必然是大事,到时候老大一家……”

“娘放心吧,安国公与四皇子说了,到时候就让夫君承侯爷的位子,当然了,自然会留下大哥一家子的性命,娘放心吧。”柳氏只要一想到自己也能成为侯府夫人,到时候她的架子一定要摆的比大嫂还要足!她就是看不惯老大媳妇那副模样,不就是出自侯府,又是靖平侯嫡妻吗,她即使被楚老太太宠着,拿到府里权利,每次看到老大媳妇那眼神也忍不住一阵气愤,总觉得自己被她看不起。

其实靖平侯夫人一开始着实没看不起弟媳,柳氏刚嫁进来的时候,靖平侯夫人只觉得这是弟媳,虽说小门小户,但是只要知书识礼就能相处。但是柳氏不仅不读书文,更不识礼数,先针对上了靖平侯夫人,上来就掌控府中权利。

真正让靖平侯夫人不屑的,却是柳氏为人。

柳氏笑道:“娘,远芳那丫头最近找您了吗,我刚回来的路上,听说郡主要将晴翠提成姨娘。想必远芳定然不服,不过,我却不能用她。”

楚老太太奇道:“怎么,我看郡主倒不像是太想提姨娘,不如就让远芳将这事儿搅和了,借此成为郡主的心腹……”

“不行,”柳氏道,“郡主肯定更信任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我瞧着她那四个大丫鬟走哪儿都带着,但是二等丫鬟却一直留在府里。我要借着远芳,来让郡主的丫鬟们离心。”

“你已经有主意了?”楚老太太惊讶看向柳氏,“这几日你在狱中,想的就是这件事儿?”

柳氏道:“可不是这件事儿吗。”她日日在狱中,忍受潮湿阴暗的环境,还有吃喝住上的亏待,唯一支持自己的就是如何复仇。

说起来,要说身份和人品的确是两回事儿。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比如说孙雅与孙煜兄妹二人,孙煜的的确确是心怀百姓,孙雅则不然。

义军归顺,何文算是聪明人,早就与清尘通了书信,躲到了更南边的小镇子里,临行之际想要与孙煜一道走,孙煜却拒绝了,说是要等妹妹的生活安定下来,再走。二人分别与青水县,谁也不知此刻永别。

孙煜再回到义军根据地,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些老弱妇人留守着,等着自家人回来。

孙煜微微一笑,道:“刘大娘,我去一趟雅儿那里。”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爽朗还有些纯真的少年郎,历经这么多事,已经成熟稳重许多,体格健魄,站在那儿就能撑起一片天。

孙煜到了程别鸿府门前,就有人告诉了津北侯这件事儿,津北侯眉尖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是以道:“别跟程大人说了,本侯自己过去看看,不必带人。”

“侯爷,您一个人去?”

津北侯道:“无妨。”就是孙煜与程别鸿加起来也不是津北侯的对手,亲兵仍道:“不行啊侯爷,您的安慰可是咱们首要的事儿,带上几个人保护您也是好的。”

津北侯不耐这等事儿:“叫上一队人马,跟在我后面,离得远些听我命令,我先走一步。”

程别鸿也诧异于孙煜前来,孙煜道:“久闻其名,程大人。”

“孙统领,”程别鸿彬彬有礼伸手邀孙煜进门,如今孙煜这个统领只是个空壳了,他作为功臣,已经无惧,“我也是今日得见。”

“雅儿在吗?”孙煜往里面走,他比程别鸿还要高一点,更显得程别鸿文弱些,他们本是亲戚,却生疏的还不如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