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瞬间安静,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对啊,为什么?”有人思索道“是不是那恶人觉得,反正留下幽冥花,中毒之人也承受不了药性,一样会死?”话刚出口,便知自己愚蠢。

铁翎也无心讥讽于他,环顾众人,道“幽冥花是天下至宝,加入任何药物,都能使其药效增加数倍,鬼寨寨主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为了它,也要与我拼死一战。那恶人既已盗药,怎会不席卷一空,留待他日所用?”

众人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心想“这铁翎的脑子原来这般好使,丝毫不输她的武功,若说她患了失心疯,世上也没清醒的人了。”

只听铁翎说的话如公子的幽灵般飘忽不定,亮如鬼火“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当日少爷之所以会提起幽冥花,乃因它对中风偏瘫、肌体坏死之症有奇效,公子说刚提炼出一点,等调试完药物后,会试着替成旭川诊治。成旭川他~他假装瘫痪,虽然定有日后让自己站起来的计划,也难免生硬,公子这药的到来,可以说是天赐良机!”

“天下只有他才会盗走一半的药,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杜九死了,我被当成杀人凶手,这一切,都会让公子心神大乱,再难平心静气地接着炼药。所以成旭川留下一半药,是给自己用的,到时候他只说自己冒死试药,吞下以后,立刻就能站起来了!甚至亲自率众抓我归案,立下奇功一件。”

许重只觉得自己一生办案,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头昏目眩的时刻,满厅中只闻得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铁翎冷酷无情的声音“当日成旭川正是听到幽冥花的消息,得意忘形,放声大笑,最终被我识破。锦姨死的那晚,凶手的笑声,我没有一刻忘怀!而当我一揭穿他的身份,马上就发生了黄叶村惨案!因为他怕了,他怕公子和杜九下一次见到我时,就有可能会被我说服!”

言罢,心中巨痛难当,自己当日若非意气用事一走了之,而是坐下来好好对二人开诚布公,哪会有后来的惨剧发生?

咬牙道“成旭川,幽冥花再毒,也毒不过你的心肠!我与杜九公子义结金兰,情义昭于日月,可你,你想借我的手杀杜九,还害死公子,我岂能轻饶了你!”

成帮主大力拍打轮椅,怒道“铁翎!公子说我的病有得治,我高兴得笑两声,也不可以?我怎么知道那恶人为何只偷一半的药!可能他是怕偷太多,被公子发现!”

众人正觉有理,铁翎已冷笑道“那人偷药,还怕公子发现?发现了又能怎样!那药可以掺入任何药物中!公子如何防备?如今公子死了,药也没有了,你就好好坐在轮椅上,千万别说自己气得能站起来了!”

众人一听,不禁又心生迟疑“对啊,公子就算知道药被人盗去,又能怎样?”

铁翎多日以来在地底下反复推敲,已想过众人和成旭川所有可能的反驳,成旭川却以为铁翎一向单纯冲动,就连破案无数的杜九遭此打击,也是一撅不振,谅她一个女子又能作什么?事到临头,竟有些应对乏力。

见成旭川面色赤如猪肝,铁翎索性道“长青帮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不妨一并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众人心头又是一沉,所谓有意思的事,九成不是什么好事。

铁翎瞧着成旭川近旁一人,道“我去找吴老爹时,路过王令家宅,想起成旭川待我甚厚,还说想把帮主之位让给我,我难免有些感动。王令一案至今未破,何不顺道去他家中问问?看有无凶手的消息。”众人听她突然转了话风,都是一怔。

铁翎道“一查之下,才知王令死前不久,他的妻室方妙香曾叫自己的表哥把令箭偷出来,拿去古玩市场换银子使,只是表哥最终没有答应。”场中只听一女子的尖叫“你胡说!”

铁翎也不理会,反正那女子声音再尖,自己稍一用力,便能将其压得死死的“之后没过几日,王令就被杀了,方妙香担心是表哥泄的密,赶紧跑去质问,表哥断然否认,又过几日,那表哥竟也死了,说是醉酒堕马而死。”

长青帮众人不由得停了骂声,支起耳朵来听,铁翎道“我自然也与诸位一样,觉得事情大有可疑,便叫当地的陈舵主帮忙去查探表哥的死因。果然回报说,表哥的坟被盗了,连尸骨都不知去向。”众人忍不住大声议论起来。

铁翎见众人神色,远较方才自己指证成旭川时轻松,倒生出好笑之感,道“后来我被铁槛寺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自是无心再过问此案,只当凶手先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直到近日,方才想明白其中大有关窍,之前竟是想反了。”

众人忙问此言何意?就连许重也轻松了一些,趁机悄悄活动了一下脖颈后背。

铁翎淡淡道“凶手若想灭口,一早就会杀掉表哥,可事实却是,王令死后,方妙香慌里慌张地去找了表哥之后,表哥才死的。真相很可能是,她表哥确实不曾泄密,凶手是从另外渠道得到的消息,只是有人瞧得王令死后,方妙香去找表哥,跟踪偷听之下,方知还有此段公案,于是索性杀了她表哥,好叫世人甚至方妙香自己都认为,是表哥走漏消息而死,以此隐藏真正的消息来源。”

厅中议论声热烈“有道理,只可惜还是不知道令箭消息是如何泄密的~”

许重也作此想,忽听铁翎笑道“你们不必失望,这件事中,有一个地方最有意思,许大人,你知道是哪里吗?”许重只好道“还请姑娘赐教。”众人也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铁翎。

铁翎看着满厅的人,微微冷笑道“最有意思的事是,凶手既已杀人夺箭,就该远远带着令箭跑了,为何还有这等闲心,留下偷看王令的遣孀是如何作派?”众人不由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