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垂下头去,半晌方道“许大哥,你有公职在身,这就赶紧回去吧,许翠伤势未愈,我暂时不能离开她。”“她怎么样了?”“还是很虚弱,这几个月若不是有她照顾,我早死了,如今她又替我挡的刀,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舍她而去。”

许重沉吟不语,杜九道“何况她也受不了成旭川杀她母亲的刺激,我想等她好些,再告诉她这件事。”“你真不去岳州?”

杜九黯然摇头道“我~我在成旭川一事上毫无作为,辜负了我师傅的名声,甚至险些害死公子~事到如今,一切都是铁翎和薛冰玉的功劳,我实在无颜~在此时回去。”

许重摇头道“你何必想这些?你和铁翎都是被成旭川所害,大家都明白。”杜九低声道“我知道,是我自己惭愧,竟不如一女子~许大哥,我心里乱得很,想静一静。”

许重也知杜九一时难以解开心结,杜九和许翠现在的情形,也不便应对岳州那边人潮汹涌的局面,只好道“那好吧,反正成旭川事败,过堂的主要也是洛阳那边的人证,伏法更需时日。既然许姑娘伤重,你就先留下来先照顾她吧,我会跟铁翎他们解释清楚的。”

杜九低声谢过,又从怀中掏出令箭道“这枚令箭,烦请许大哥带回给铁翎,再替我说声抱歉,我不该不信她的。”许重安慰再三,只好收下令箭。

杜九又问王友“王兄是返回南京,还是去岳州看热闹?”王友忙道“我不去岳州!恶人自有官府审他,我怕我见了他,会想起游兄弟的旧画,以后更睡不着觉。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陪杜兄和许姑娘便是。”

当下许重告辞而去。杜九又请王友早回南京,省得耽误生意,王友摇头道“若不是遇着杜兄,游兄弟的沉冤恐怕也难大白,生意算什么?我不在也有人会打理,许姑娘伤势未愈,在我船上将养最是合宜,我多陪杜兄一段时日也无妨。”杜九不便拂其好意,只能由他。

许翠渐渐好了起来,甚至能坐起说话,杜九放下心来。眼见六月十五已过,王友派人出去打听岳州那边审得如何,成旭川认不认罪?是否已经下狱?

殷殷期盼中,盼来一个惊天的消息,成旭川在洞庭湖面摆开上万人参与的战场,自己却脱身逃去,所有罪状已被假成旭川供出。锦衣卫发布全国海捕文书,誓要将此天下第一恶贼抓捕。

到了此时,杜九只有望天哀叹,怪只怪这船停在僻静小河中,错过了长青帮下游分堂沿江而上的消息,否则自己怎么着,也会跑去岳州助一臂之力的。如今只好跑到最近的衙门,亮明身份,拿到张胁的供诉抄本,看了再看,身子发软,费了好大的劲才摸回船上。

当下许翠捧了供诉抄本,想起母亲之死,哭得死去活来。王友则是感概万千,果然游傲看人不差分毫,成旭川视人命如草芥,为一已之私,不惜让自己的部下血染洞庭湖。

王友问“杜兄,你如今可是要回岳州?我可以雇船送你们回去的,省得你自己划船辛苦”。杜九沉思片刻,道“烦请王兄雇人送许姑娘回去,我不回去。”

许翠大吃一惊,道“什么?杜大哥,你为何不回去?公子没死,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杜九咬牙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追捕成旭川,他去哪里都有可能,最无可能回岳州!我回去干什么?”

许翠吓得直愣愣道“你~难道你要去追捕成旭川?不行的!小姐跟公子合在一起,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你去只有送死!”王

友也忙阻道“杜兄你千万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成旭川是天下公敌,落网是迟早的事,连铁翎和公子都留在岳州,等待官府的消息,你又能去哪里找?”

杜九摇头道“铁翎他们要收拾长青帮残局,又收了齐鑫石南做弟子,还要医治游好问的旧疾,短时间哪能外出?我~我已荒费了多少时日,怎能再回岳州干等?我师傅是被他所害,我恨不得立刻食其肉寝其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