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翎心中难过,抚摸马背不止,锲加思兰深为感动,叹道“铁姑娘,你这马就先寄存在我这里,孛来出身养马部落,生平极是爱马,他见你们骑了这马去,定会开口讨要,你们倘若不给,反添麻烦,倒还是不要让他见着为好。”铁翎知他说得在理,奈何心中难舍。

文兰边拍马颈边道“马儿马儿,莫要悲伤,你此去哈密可是去享福的,你平日里就嘴馋,见到苹果就跟没命了似的,哈密的苹果又大又甜,想吃多少都有,可不比我们北上辛苦,待我们下次去看你,说不定你连孩子都生了。”铁翎被她说得红了眼眶,最终还是撒了手。

锲加思兰也不忘反复叮嘱兴高采烈的朱红雨“朱姑娘,海东青可不能喂多了,否则就废了。”原紫英道“首领放心,我小时候也养过雕,虽然跟首领的这只没法比,我会小心看着的。”锲加思兰方略略有些放心。

锲加思兰叹道“今日我有幸见到汉地顶尖的人物,没想到相聚的时日如此之短,下次重逢,不知何日。”公子也道“我们一来草原,就能结识到首领这样的英雄,实是意外之喜,相信我们重逢之日不远。”双方依依惜别。

锲加思兰率众西行,一路上手下都在热烈讨论着成旭川躲在哪里,有一人瞅众人不留意,悄悄打马来到锲加思兰身边,低声道“首领,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锲加思兰闻言不禁微笑,也压低声音道“你对成旭川有兴趣?”“昨日我们见到的这些人确实不凡,但成旭川能让他们这样头痛,想必更是不凡,首领何不考虑招为已用?”

锲加思兰失笑道“我才刚结交了一帮朋友,你转眼就叫我与他们作对?”“这个~他们反正都是汉人,当然是要选他们中的最强者。”“你觉得成旭川强过他们?”“小人觉得是这样。”

锲加思兰大摇其头“我却不这么认为,成旭川武功或有过之,但他不过是承前人之荫,接手了那数万人的帮派。反观那铁翎,从一无从有,到如今有数万人听从,谁是天生的强者,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我倒也不是因为成旭川一战之败,便下此结论。”

那人大是惊佩,忙道“首领说的极是,不过首领也不输于铁翎,首领一样是从几百人发展到如今数万人的规模。”此话最是中听,锲加思兰不禁呵呵而笑。

那人想了一想,又犹豫道“只是~”“有话便说。”“诚如首领所言,成旭川确实要差上那么一些,可铁翎公子再好,始终不可能为首领打天下,那成旭川穷途末路,倒有可能为首领所用。”

锲加思兰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还有这番心思,倒是我小看了你。”那人忙道不敢。

锲加思兰想了想,道“那盗马贼非我属下,盗得如此神俊的汗血宝马,不想着去汗廷卖个好价钱,反倒要献给我,你可知是什么原因?”那人忙道“自是首领平时待人宽厚,不喜杀戮,这里的各族流民都十分敬重首领。”

锲加思兰道“你听我背后那些人,个个都恨不得跟去汗廷帮铁翎他们抓人。成旭川恶行昭于天下,我若收留那厮,名声定会毁于一旦。我如今好不容易才闯出些名头,名声就是一切,甚至比实力更为重要。若再过个十几年,等我说一不二、名声已不那么重要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兴趣收容那成旭川玩玩。”

手下恍然大悟,正要开口,锲加思兰又笑道“何况铁翎公子去汗廷这么一游说,若最后说是我收留了成旭川,整个汗廷还不说我锲加思兰野心滔天?到时候蒙汉联军一起杀过来,我可抵挡不住。我没这个实力,就不会接这个祸害。”

手下冷汗迭冒,正要请罪,锲加思兰又道“再说成旭川至今也没来投我,想来他根本不知道天下还有我这号人物在,他既去投别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当然更要助铁翎他们一臂之力了。”

手下惊道“首领说得太对了!除非成旭川是过境草原,否则他无论投往何人,都对首领的大业有害!”

锲加思兰笑道“铁翎他们虽不会替我打江山,可你看,我现在不是又有宝马,又有珍宝了么?这么有实力的好朋友,怎能不好好结交?何况跟好人做朋友,总比跟坏人做朋友更加踏实,收容成旭川,我恐怕还得时时提防自己的脑袋呢。”

手下此刻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珠一转,道“既如此,首领何不再助些力?”“我也正在想这件事,你有何计?”“咱们瓦剌能歌者甚多,成旭川的过往如此精彩,若能编成故事,一定引人入胜。咱们不妨派人去汗廷弹唱,就说是在边境听来的,倒要看看有哪个首领敢收容此人,到时候铁翎公子定会感激我们这番盛情。”

(注:瓦剌素以能歌善舞著称,蒙古最有名的史诗江格尔就是诞生于卫拉特蒙古。)

锲加思兰喜道“你总算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此计甚合我心,你现在就开始构思,我要我们回到哈密后,五天之内就派出各族弹唱艺人去汗廷。说不定,到时候我也要再去一趟~就说去献白狼皮,公子的礼再重,又哪有我亲自打的猎物有诚意?哈哈哈~”

那人心领神会,若成旭川果真在汗廷,首领自是要去参与这场风云际会的,忙道“小人遵命,小人定会让汗廷所有人,无论瓦剌人还是蒙古人,但凡有耳朵的,都能听到成旭川的英雄事迹。”

赶紧返回队伍,叫人来共商大事,众人听了,倍加兴奋不止。那人边说边望着锲加思兰的背影,心中感动道“不枉我千里投奔此人,他就是瓦剌下一轮升起的朝阳。”

铁翎这边也是加紧上路。少爷思索道“师傅,你说那锲加思兰说得是不是真的?蒙古真的日薄西山了吗?”

公子摇头道“天道难测,势能造人,人亦能造势,锲加思兰也算个人物,若蒙古那边没有更优秀的人才出现,瓦剌中兴,不无可能。”

少爷道“幸好我们先遇着他,瓦剌对我们果然还算友好。”卫金英哼道“他羽翼未丰,当然看不出什么了,也先刚开始时,不一样对大明毕恭毕敬?等到实力强了,就另换了一副嘴脸。”

公子道“人到高位,总会有些变化,不要妄测今后之事。我看他的部下,对他显是真心拥戴,足见他平时行事甚得人心,也算不易了。”

卫金英道“可恨我们赔上宝马珠宝,还是不知道成旭川躲在哪里。”公子安慰道“潜逃之人,总是小心匿迹,时日一长,就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卫金英只好不语。

朱红雨只管逗弄那雕,时刻担心它饿着,每每要喂,都被原紫英阻止,那雕极有灵性,见二人争持,知朱红雨宠着自己,也与她格外亲近。但凡放出去,总能寻回猎物来,朱红雨大呼小叫,比自己射下猎物还要欢喜十倍,那雕见她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是歪头抖翅,得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