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孛来也只有伏地请罪“大汗容禀,老臣实在冤枉,是成旭川自己跑来投靠,我着实不明他的底细,后来也仅知道他是明朝逃犯而已,小人也不知道此人居然丧心病狂如此,那些锦衣卫校尉被杀,我实是不知情的,毛里孩太师遇刺,更是与我全然没有关系。”

毛里孩声音中气十足,险些把大帐都震塌了“说得轻巧!你不知情?分明是你得胜之后,便把明朝也不放在眼里,要杀了锦衣卫灭口,之后因为我得罪了你,你索性要将我也一并除去,接下去就要在汗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你好毒的心肠,就因为我不肯给你献羊,你就要杀我!大汗,你要为老臣做主啊!”说着哇哇大哭起来,哭得大汗也是泪流不止。

孛来新汗旧汗一起冒,只好连哭带诉“孛来向天上所有神灵发誓!孛来一向忠心于大汗,敬重毛里孩太师,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今后也绝不会,倘若有一句虚言,就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帐中众人均感尴尬,毛里孩指证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此事事关孛来生死,一时也有些难以开口附和毛里孩。

昂克见时机已到,朝台下一些人使了使眼色,率先出列道“大汗,成旭川果然是天下最大的祸害,走到哪里,就害人到哪里,他一来草原,就引起两位太师不和,此人不除,我草原永无宁日。”大汗不知他重复旧话是何用意,只能茫然点头,孛来心中却是突然一喜。

果听昂克继续道“方才锲加思兰说得对,汗廷若用此人,恐怕自大汗、两位太师以下,无人不会被其所害。”

毛里孩此时也已知昂克用意,怒道“放屁!孛来和他同穿一条裤子,怎会被他所害?到时候当上大汗的就是孛来!成旭川就是他的走狗!”

昂克不慌不忙道“凭成旭川的所作作为,哪是甘居人下之人?他投奔孛来太师,也不过是想利用他、欺骗他,一旦利用完,就会弃如敝屡。孛来太师先见其才,难免不为之心动,加之东征事务缠身,无瑕细查,便被他钻了空子。”

孛来赶紧道“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心中大是感激“真不枉我与他相交一场!”顿将方才对昂克似偏向公子一方的疑心尽数消了,成旭川做下的恶事着实吓人,昂克等人在汗廷听了弹唱,对其人心生厌恶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毛里孩子大怒道“昂克,看来你也是和孛来同穿一条裤之人!我来问你,孛来刺杀我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昂克深深叹息道“眼下有两件要紧事,一是成旭川逃了,且不说他在草原为恶,就是逃去西边诸国或东边女真高丽,都是我们将来天大的祸患,应该及早将其擒拿才是。”

众人无不赞同。昂兄又道“第二件事,便是明朝很快会派专使来,少不得要追究锦衣卫校尉横死之事,如何应对,不可不慎。孛来太师骁勇善战,为我蒙古不可多得的勇士,无谓因此事而被成旭川殃及。”

众人顿时作思索之状,心想“昂克说得在理,孛来东征取胜,其中虽有成旭川的功劳,但他自身战力还是很强的,光凭他敢用本部兵马出征兀良哈,蒙古境内,又有几人能做到?若是为了向明朝交差就牺牲此人~嗯,万万不可,这件事,甭管孛来参与了多少,咱们绝对不能承认。”

昂克小心翼翼瞧了毛里孩太师的脸色,道“当然,毛里孩太师遭人暗算,确实无辜,好在天上诸神佛保佑,凶手已然伏法,不如太师就留在汗廷好好休养,让大汗多加抚恤。两位太师,都是汗廷的左膀右臂,国之柱石,若因成旭川那个奸贼失了和,岂不是正中了奸人下怀?对我蒙古国可是大大不利。”

孛来赶紧道“正是!正是!毛里孩太师多年来扶助大汗,居功至伟!大汗,我愿将此次东征的缴获和大汗的赏赐尽数献于毛里孩太师,以表达我对他的敬仰之情!”

此时阿失贴木儿也已定下神来,瓦剌诸将自他而下,纷纷向大汗求情,蒙古诸人也觉昂克所说在理,不少人出言道“千错万错,都是成旭川那个妖怪的错。”“成旭川是天下第一阴险之人,连狡诈的汉人都被他骗得团团转,孛来太师一时不查也是难免,若因捕风捉影之事问罪于功臣,恐怕冷了将士们的心。”

毛里孩太师气得脸色发白,奈何此事没有铁证,自己潜行北上,未多带人马,无法与孛来东征归来的主力抗衡,自己死中逃生,已生警惕,知此时不是强行发难的时候,反正成旭川逃走,此行已是大有斩获,这笔帐也只能留待日后再算。

当下冷笑道“既然人人都为你孛来求情,我毛里孩皮糙肉厚,受些小伤也没什么,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权势再大,也堵不了悠悠众口,我劝你不如打起精神,好好应付明朝使者吧。”

转向大汗,老泪纵横道“大汗,老臣再受委屈也不打紧,只要大汗没事,老臣就心安了。”大汗也知毛里孩太师着实委屈,奈何自己年幼无实力,无法替他出气,只好紧紧抓住他手臂,泪流不止。

昂克瞅准时机道“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天都亮了,大汗先回去休息吧。”众人皆称是,毛里孩也不客气,搀起大汗,在内侍的簇拥下径直去了,还没出帐,孛来的耳朵就开始发痒,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反正大汗一向与毛里孩亲厚,对自己生有戒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自己能够逃脱死罪,已是最好的结果。

孛来记挂军中之事,也匆匆离去,临行前将万千心意化作深情一瞥,投给昂克等人,昂克坦然受之。

剩下众人,哪肯就此离开?两三成群,热议不停。锲加思兰正想开溜去找公子一行,阿失贴木儿一眼瞧见,叫道“锲加思兰!你跟我走,我有事找你。”锲加思兰心中暗暗叫苦,只好听命。

锲加思兰乖乖跟了阿失贴木儿离开大帐,往瓦剌驻地而行。行至半路,阿失贴木儿见没有闲杂人等,停下脚步,沉下脸道“锲加思兰,是不是你在暗中搞鬼?那帮汉人北上时,和你已经见过面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