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柯鸩飞的电话后,易学佳立即拽着裕琛开始向着大马路狂奔,裕琛也不追问,只顾护着她左右不要被来车碰到,“没车?早知道不要走这么远了。”她跑得一身大汗,慌张地左顾右盼,“急死我。”

“别急,我打个电话问清楚。”裕琛边摸出手机,边指着不远处说,“我们往那边走,那里有公车站,比盲目站在这儿等出租车要可靠。”

易学佳立即跑到站牌前看停靠站点。

裕琛打给心焦的柯鸩飞,详细地询问了周礼诺的症状,然后严肃地说:“行了,你这语无伦次的,冷静点儿,听起来像是低血糖,你去买些能马上咽下去的巧克力、糖什么的,再买一瓶含糖的饮料给她喝,让她留在阴凉的地方,不要中暑,给她扇扇风,有条件就呆在空调房里,一定确保她喝掉一瓶水。”

“来车了,快快!”易学佳虽然冲着裕琛招手,但脚下却已经奔到他跟前,拉着他跑向还未停稳的公交车。

上了车后,裕琛劝慰易学佳道:“别紧张,诺诺应该是低血糖了。”

“啊?啊!”易学佳一拍大腿,“就是啊,柯鸩飞那个白痴,诺诺容易低血糖不知道吗?那个大傻子,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不带她去吃饭啊,都怪我,怎么能放心让那个缺心眼的柯老师照顾我们诺诺?”

裕琛说:“你又不说,他怎么知道?”

“猜也能猜到啊,诺诺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易学佳满腹牢骚地说,“她那个妈妈,周阿姨,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不准诺诺吃饱,她怕她长胖,大米饭一礼拜只有一小口,估计就是三十粒米吧,虽然用土豆、玉米代替主食吧也只可以吃一小口,我觉得那只能称之为土豆皮、玉米粒。”她掐着指甲盖示意,“不过牛奶倒是管够,喝多少都行,因为周阿姨想要诺诺长高,最少长到一米七。”

裕琛抱着胳膊,愿闻其详地“哦?”了一声。

易学佳于是继续说道:“还有啊,每个礼拜都会让她至少喝三次没有任何味道的黑芝麻,说是为了让头发变得更黑,夜里十点前必须睡觉,为了养肤,还有还有,超好笑的——”她皱着眉头,亮出一双手晃了晃说,“诺诺的手涂完护肤乳后要用保鲜膜包起来十分钟,奇怪吗?反正不管周阿姨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变美的偏方,都往诺诺身上招呼。”

裕琛却不奇怪,“那周礼诺确实被养得很漂亮不是吗?”

易学佳警觉地眯起眼,指着裕琛道:“还说你不喜欢她。”

“我这是说实话。”裕琛笑了,“周礼诺不漂亮?”

易学佳一愣,于是大手一挥继续说,“哪里能叫养得漂亮,龙生龙凤生凤,她那叫基因的力量,周阿姨年轻时美得能当明星,任叔叔如果不是个孤儿,以他那形象那气质,早就靠刷脸当上哪个五百强企业的总经理了。”

“行了,你这愤愤不平的,周礼诺又不是灰姑娘。”裕琛就事论事地说,“我看周阿姨可宠她,一点儿家务活儿也不让她帮忙,有一回我远远见着她们买菜回家的路上,周阿姨——你也知道——一瘸一拐地提着两手满满的菜,愣是不叫周礼诺帮忙提。”

“切,那是她不想伤了诺诺的手,你没摸过……”易学佳揉着自己的手,感叹起来,“太软了,你揉一揉,那皮肉下边细细的骨头,好像小筷子似的。”

裕琛“噗嗤”笑出声,“那我是没摸过,真羡慕你。”

易学佳拿手肘撞一下裕琛的腰道:“那你不知道上去帮忙啊?”

“当然帮了。”他说。

裕琛跑向周家母女,“阿姨,我来提吧,一栋楼的,顺路。”他边说着边接过来。

周曙光也不谦让,全数递给了他,嘴里说着:“不错,懂事儿,反正也不差几步路,你就帮我提进门了再回去吧。”

“妈。”周礼诺以极轻的声音抗议了一下她母亲这副不客气的姿态。

“这有什么的,楼上楼下的邻居。”周曙光冲裕琛无辜地眨眨眼,“是吧,裕琛。”

“没问题啊。”裕琛笑一笑,顺便逗一逗周礼诺,“你拿不动,没关系,我有的是力气。”

周礼诺立即涨红了脸,眼神也凛冽起来,扫向裕琛的视线带着些许敌意。

“她哪里提得动。”周曙光诚实地回应,“那不劳动的手,一碰就要破皮。”

“那还不是你不让我帮忙?”周礼诺争辩,音量却依旧压得很低。

周曙光没搭理她。

裕琛见到周礼诺不再看自己,而是气鼓鼓地瞪着地面,他禁不住笑意泛滥,她真的非常容易被触怒,很像是刚刚修炼出人形却还不能适应人间生活的小妖物,竖起浑身的尖刺妄图将人吓退,看在人类的眼里,却只觉得萌态可爱。

好在城市小,易学佳还没有被自己的焦躁点燃,就及时地赶到了柯鸩飞和周礼诺所在的站点,下了车以后,她等不及红灯想穿过马路,被裕琛拽着从地下通道去的对面,“诺诺!”她跑向她,远远就看见了,那么与众不同,白得发光的周礼诺。

周礼诺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她手里拿着一瓶还剩半瓶的甜牛奶饮料,柯鸩飞站起来迎接易学佳和裕琛,绊倒了地上的一个购物袋,里面滚出五瓶各种口味的饮料,和一大包巧克力一大包糖。

“诺诺,你好些了吗?”易学佳俯下身,摸周礼诺的脸,“怎么还有些冷,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出汗?”

“后背出了汗的。”周礼诺见到易学佳气喘吁吁的,很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她的双手,但还是被牢牢捧着脸。

“哥哥,好哥哥,多亏你啊。”柯鸩飞哭丧着脸扑向裕琛,一米七九的他因为总是驼着背,所以看起来比一米八一又昂首挺胸的裕琛要矮上一大截,几乎呈现出挂在他脖子上的画面,“差点儿没急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