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下午,易学佳在从家门口走向电梯门的时候,想到很久没运动了,便选择放弃坐电梯从消防通道的楼梯往下走,因为她没有带几件衣服过来,所以这会儿穿着周礼诺的黑毛衣和黑大衣,沉重的单反相机依旧像个健身器材似的斜挂在她的肩膀上。

昨天晚上,为了陪梁枫去面试,易学佳要先得到周礼诺的同意,在开口之前她还有些忐忑,结果周礼诺听了,都没细问就说:“可以。”

见到易学佳一脸惊讶,周礼诺也一脸惊讶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弄明白,我之前生气不是因为你和梁枫一起出去?”

易学佳积极地点头。

“我看你……是不明白。”周礼诺无奈地抚着额头说,“你要出去,只要时间、地点,几点回来说清楚就行,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尤其是晚上,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易学佳再一次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总之不管她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口答应就对了。

周礼诺说什么都是对的,也是为她好的——易学佳对周礼诺的盲目崇拜,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她蹦蹦跳跳地下着楼梯,看着眼前一幕幕重复的画面,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台阶,黑色的铁皮扶手,像身陷在一个不断重复,永无出路的循环迷宫之中。

日复一日,就是她最近在过的日子。

每天睁眼醒来,无所事事地刷刷网页,维护一下微博,用过去的旧照片更新,然后做饭等周礼诺回家——如此安定而循环往复——这是她以前在广州没有经历过的日子。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天性自由自在,本能地意识到这样的生活不适合自己,但如何打破这面灰墙?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一份能四处奔波的摄影师工作。

终于见到了底层的最后一扇门,推开的瞬间,户外的自然光亮与楼道里闪烁的白炽灯的光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柔软而绵密的阳光迎面而来,易学佳深吸一口气,朝小区门口跑去,梁枫站在车前冲她招手。

“易学佳。”梁枫边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边问,“怎么这么慢?”

“我走楼梯下来的。”易学佳边跳上座位边回答。

梁枫一愣,自言自语道:“那可是有23层呢。”

“我以前在广州的时候,每天都能为了拍照片走十几公里呢,一点儿都不累。”易学佳边系上安全带边自鸣得意道,“现在不走了,歇了好几天,好不习惯,反而觉得呆在家里睡觉更累人。”

梁枫微微一笑,坐上驾驶室说:“还跟小时候一样好动。”

“切,彼此彼此。”易学佳笑着用拳头推一下梁枫结识的胳膊,“你还不是把精力都消耗在健身房里了,我比你划算,走走路,免费的。”

梁枫看着她被黑色毛衣包裹的灿烂笑颜,诚实地说:“黑色……真不适合你。”

易学佳一愣。

梁枫继续说:“太成熟了,小孩子还是穿彩色的好。”

易学佳白眼一翻,“闭嘴,开你的车。”

亿鎏服装在北京并没有设置工厂,但是经贸谈判的会议往来都在主公司办公楼里进行,这栋楼占地面积不大,位于WE阿产业园内,只有三层楼,但楼前有一大片小广场大的院子,被利用成员工停车场之余还有许多空间,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黄铜雕塑,小鸟儿站在月牙上。

下了车后,易学佳径直走向雕塑,感慨道:“真可爱。”

负责接待的小胖子陈决从远处边小跑过来,边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品牌logo,是最近才完成的形象换代。”

停好车的梁枫走过来,与陈决打招呼,并接话道:“嗯,听说亿鎏以前是做中老年服装的。”

陈决的圆脸盘上的骄傲之情油然而起,他笑眯眯地介绍道:“是,我们的顶头老总年纪大了,产业升级以后,有些顾不上来,把大量股份都均给了儿子——就是我们的老板——老板想要革新,创立了两个崭新的年轻人品牌,男装statics和女装fight。”

“你们老板这么厉害?真看不出来。”易学佳鼓起掌来,“他看起来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决双手挥了挥,为自己老板辩驳,“因为每天等他决策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一旦不办公事儿大的时候,他的脑子就需要休息,看起来才好像不靠谱的样子,本来我们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了,是他接受之后力挽狂澜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