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与这个丫头并无私情,你不能平白陷害我。”姜子铭瞅了父亲一眼,见他脸色沉冷,心下一慌,不由厉声反驳。

木蓝脸上仅剩的一丝光亮,渐渐黯淡了下去。

“我都亲眼看见你与那丫头在紫园中做那不检的事儿,你还凶你妹妹。就算我瞎了,你大伯母的眼睛可没瞎呢?”

姜子铭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嗓音低了下去,凭添了几分怒意,“祖母,你也别偏听偏信,中了人家的圈套,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一个小小的丫环。”

“啪”地一声,姜北恼火至极,站起来,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姜子铭让你读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父亲……”姜子铭抚着脸,惊讶地看着姜北,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如今也和祖母一样,不相信他了。

姜北黑眸泛起凛冽寒芒,冰寒慑人,“你祖母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你若没有做那勾三搭四的事情,祖母会冤枉你吗?我不希望你重走你二妹的老路,剑走偏锋毁了大好前程,从即日起,你就给我关在屋子里,好好反省自己。哪天意识到错误了,你再出来。”

杜若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姜北怒骂道:“姜北,我忍你多时了,怎么叫剑走偏锋毁了大好前程呢,倾月如果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她至于需要礼贤下士,向林舞学习扇舞么?林舞谋逆是我们倾月的错吗?倾月她何其无辜啊!她好端端地就莫明其妙让林舞牵连进去了。你不心疼女儿,你说她剑走偏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华清的女儿是你心尖上的宝,我杜若雨的子女就不是你亲生的吗?

“杜若雨,为了儿女,这么多年来我都忍了。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多加忍耐和体恤你,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要给足你面子,可你呢,你有没有拿出主母的样子来,好好教导膝下儿女?你瞧瞧人家华清,她自个教的女儿,就是比你的强。你看看你自己,你把子铭、倾月……她们都惯成什么样子了?倾月已经毁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毁了子铭。”姜北神色冷凝,眸中一片深沉。

杜若雨冷哼了声,轻轻眯起清眸,“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管怎么样,木蓝这丫头勾引主子,总得治治,不然以后的奴才都有样学样,王府后院还不乱成套了。我这当家主母,并无大过错,王爷你再不待见我,也要支持我管理后院吧。”

姜北这回沉默了,她说得没有错,她是王府当家主母,并无大错,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且木蓝这个丫头,的确是该治。奴才与主子混一块,勾勾搭搭成何体统。在整治木蓝这件事上,姜北乐观其成。

杜若雨心中怒火雄雄燃烧,凤目中一片深沉,冷了嗓音道:“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母亲,木蓝固然有错,可打三十大板岂不要了她半条命,求母亲开恩,饶了她吧。”姜未晚淡淡扬唇,开口只为了求情。

“再加五板,重打三十五板!”杜若雨慢悠悠开口,兴致颇好地回应。

“我不再求情就是了,母亲你何必生气。”姜未晚看了木蓝一眼,摆出一幅无奈的模样,木蓝被拉下去,屋外很快传来声声刺耳的叫喊声,姜未晚泰然自若地打了碗汤,顾自喝了起来,接下去再无声音。

这次家宴,气氛犹为沉默,回到西厢阁时,已是入夜。

廊道上的灯火亮着,一具纤弱的身影映入眼中。

姜未晚掀了掀嘴角,她缓缓走近。

木蓝闻声转身,瞬间眼泪纵横,“小姐,我不该贪心,不痴心妄想,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应该,求小姐原谅我,不要抛弃我,我一定脚踏实地做好本份事,再不敢妄想。”

杜若雨那三十五大板,饶是普通男子都吃不消,何况她一个女儿家。姜未晚挑了挑眉,照理说早就皮开肉绽了,她还有力气说话,体力真是充沛啊!

姜未晚冷冷地再不看她一眼,径直就要往屋里走。

木蓝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垂泪涟涟,“小姐,奴婢不敢了,求你原谅我。我会一心一意跟着小姐。求小姐原谅!”

沉香见状不忍,上前央求道:“小姐,木蓝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跪着,我看她是真心悔改,再不敢与大少爷勾搭了,小姐你就饶她这一回吧。”

姜未晚明眸清亮,悠悠问道:“木蓝,你当真想清楚了,不再三心二意?”

木蓝哽咽解释:“奴婢是一时糊涂,当大少爷遗弃了奴婢后,奴婢就想明白了,他们都不把我们下人当人看,只有郡主你,你把我们当姐妹看,你待我们好。奴婢怎么能这么没心肝,奴婢真得错了,错得离谱。奴婢今后定当全心全意伺候郡主,再不敢偷懒,不敢有非份之想。”

“那要看你给不给自己机会了。”姜未晚扶起木蓝,唤她进屋。

沉香随手关上房门。

姜未晚掀开木蓝的外衣,目光落到上面深细不一的道道血痕上,眸中蕴着寒意,不是招招毙命,也足于让木蓝躺半天了。

看来杜若雨真是下了手,尽管并不狠!

姜未晚扔了瓶金创药给木蓝,顾自转身。

“郡主,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木蓝惊喜若狂地叩首谢恩。

姜未晚未接话,冷淡地往里屋走,背影透着一股清冷。

入夜,姜未晚尚未就寝,半躺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见屋内的灯亮着,沉香缩头缩脑进来,关切问:“郡主,这么晚了,你还在为木蓝忧心吗,经过这一次,奴婢相信她已经分清楚了谁好谁坏,我相信她真是洗心革面了。”

木蓝的后背虽然见血,可是伤势并不严重,很明显地对方留一手了。早在看到木蓝时,姜未晚就留意到了,她看破并不点破,把木蓝扶进门,给她金创药,也顺带再仔细看一下上面的伤口,以便做出客观的判断。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未晚只吩咐道:“这些日子你密切跟着木蓝,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不要露出破绽。”

沉香黯然神伤。姜未晚看在眼里,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和她在府内呆得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厚,这份差事对你来说不好做,要不我让紫苏去办。”

“小姐放心,我晓得轻重。”沉香点了点头,在府内跟着小姐这么久,也知道这是个吃个不吐骨肉的地方,你不伤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可是沉香潜意识地还是不相信木蓝还会叛变,只是揣着诧异的心情退下。

很快临近老夫人寿宴,王妃身边的贴身丫环珍珠过来吩咐未晚将老夫人的寿礼交出来。

照姜王府的规纪是要把贺礼都上缴,先让当家主母过目后,再统一安排丫环在大庭广众之下呈送,如果有谁的礼太轻了,主母要补上一份,在众宾客面前要充分彰显出姜王府的大富大贵气派。

姜未晚备得是一对黄金寿桃。由京城里有名的金匠打造的,寿桃色泽金灿,栩栩如生。

照规纪需要府中的丫头一起将寿礼送到东厢阁,在双方丫头的见证下将寿礼封存起来,以示郑重。

环儿和怜心一大早就让杜若雨差使到厅中帮忙,紫苏又逢结账日去了茶王铺结账,如今西厢阁仅剩下沉香和木蓝两人在帮衬着。

姜未晚状若不经意地让木蓝捧着寿礼跟着珍珠去东厢阁。

“小姐,寿礼都封存了呢。王妃送了串翠玉佛珠,四小姐送了幅观音像——”木蓝滔滔不绝地回禀在东厢阁的所见。

姜未晚笑望着她,只道:“礼物只是个心意,祖母不会在意这些的。木蓝,你忙里忙外,也累了一整天了,先下去用膳吧。”

木蓝依言,欠身退出。

待木蓝离开后不久,紫苏就进来回禀道:“小姐,我见珍珠给木蓝一小包东西,是不是药粉什么的,待我晚上仔细去看看后再回话。”

木蓝你还是不安份了吗?

姜未晚冷笑一声,“看来木蓝是铁了心要给我大哥做小,既然如此我不如推她一把,成全她。”

夜里,紫苏进了木蓝房中搜寻了半天,也不见包小药粉,紫苏只好潜回西厢阁中。

“要不要把木蓝那丫头抓过来问问?只要挎问一下,不信她不露馅。”紫苏硬着声音问,脸色犹有几分担忧。

姜未晚听她的语气,不由笑了起来,一个洒脱的江湖女子,要她收敛起性子,还要她任人使唤,这想来都是不容易的事儿。好在紫苏是个玲珑的女子,可是每日在姜王府都要不停地转动脑筋,防着主子的各种被算计陷害,这显然比江湖上动刀动枪,真打实干要辛苦许多。

“再等等吧。除掉一个木蓝,我们却不能杜绝他们不会再培养下一个人。我们现在打草惊蛇了,将来要捕蛇就困难多了。”

紫苏忧虑不减,“可是我们不能一天到晚地跟着木蓝,与她同进同出。我是怕万一她下手了,而我们正好松懈了防备,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姜未晚问:“你确定看到的是用一小纸包东西?”

紫苏点了点头,“是。我猜那是粉末。”

“既然如此,无非是秘药、媚药、泻药、毒药四样东西,由木蓝来下手,陷害的目标无非是我,我们只要将计就计静观其变,不信她露不出狐狸尾巴。”

姜未晚心中将整件事情串了一遍,杜若雨对木蓝手下留情,无非是留了后招。姜子铭也不知道给木蓝吹了什么风,竟然让她死心踏地要为他尽忠。木蓝也不傻,如果手中的药粉是毒药,别说东窗事发,就是让人瞧见了私藏毒药,就是死罪一条。如果杜若雨给她的是包毒药,谅她没有这个胆子接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包药粉,不是毒药。当然更不是泻药,如果拿了泻药给她吃,以她熟知医药,很快会被发现。

剩下得就是秘药或是媚药。几天后就是祖母的寿宴,以父亲的声望,到时王候将相都会前来给祖母拜寿,那个时候府内的防备最为松懈,也最容易让人有机可乘。他们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