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云先前听得院子里声响,本要去劝的,可又自觉笨嘴拙舌的,向来遇着两家人吵嘴,她就是个尴尬人。若是帮着自家亲娘妹妹么,她心知不妥。可若是回转头去帮着程家母子,她又不得劲。左右这么一事,有长辈做主便是。这般一想她住了步,只躲在房里看着情形。

后来见朱紫兰匆匆回来,她便也留在房里劝她,“紫兰……”

朱紫兰方才受了一顿气,回房后恼恨不已,根本不理会朱碧云,只气狠狠地摔打了房里好几样东西,叫嚷了好一阵才愤愤然坐在床上,脸色又是恼又是怨,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见朱紫兰哭了,朱碧云便急着上前安慰她:“好妹妹,莫哭了,莫坏了眼睛。”

朱紫兰心里不满,见姐姐来劝,却是毫不领情地道:“……这会儿来装什么好人?先前你又哪儿去了?我是你妹妹,方才你怎不帮我?我哭我的,你管不着。”

朱碧云闻言愕然了片刻,才叹气道:“你还怪我不帮你?莫不是,你还想着我帮着你追打红珠不成?”

“怎么,只有她是你妹妹么?你心里就只念着她!方才就是他们母女合着起来欺负我!你没听到方才那小贱人骂我的话,恨得我想生生撕碎了她!”朱紫兰哭闹。

朱碧云脸色一变,心里又是恼又是烦忧,只道:“你要我怎生帮你?你只记得她骂你,怎又不提是你自个闹出来的事?无端端的,作甚胡说什么贼啊盗啊的?咱们一个院子里住着,又是血亲,她们没得脸面名声,你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朱紫兰气极,大骂:“是是,是我胡闹,是我故意污蔑她们的!我心肠黑,我就见不得别人好!”这般说罢,却又觉得好生委屈,“呜呜”地哭倒在床上,使劲儿拍着床榻。

朱碧云见此不知所措,劝也不是骂也不是,她本就不是那伶俐的,只坐在一旁叹道:“你……你这又是何必?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这么哭坏了,难受也是你自个。”

“你走,顾着你红珠妹妹去!”朱紫兰埋首在被子里闷着声道。

朱碧云是无法了,一抿嘴就自顾到厨房做晚饭去。

待姜氏进来时,朱紫兰脸上神情仍旧气恨得紧,但泪却是停了,只窝在床上发愣。一看见她娘进来,她就哼了一声,道:“娘,老太太生气了吧,怎么教训那小贱人的?”

姜氏因着方才程家铺子的事本就心烦,一听朱紫兰还没得个教训,顿时脸一黑,上前使劲往她身上拍打了,“你个孽障!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什么贱人?往日教导你的女训女诫都念狗肚子里去了!红珠不学好是她的事,就她那性子往后有她吃亏受罪的时候!可你这又是什么样儿,有你这样当姑娘的么,经日里口中胡搅什么玩意,一言不合就冲上去动手!还不晓得错处,在这儿跟我得意呢,看我今儿不教训你!”

朱紫兰身上衣裳穿得厚,这般被她打几下倒是不痛,但心里是极不高兴的,立时气恼反驳:“你还是不是我娘了,旁人欺负也罢了,连你也打我?”

“我还打得你少了!”姜氏气结,恨恨道:“若你不是我女儿,我还懒得教训!你到底明不明白今日你错在何处?”

朱紫兰倔强性子烦了,姜氏再打,她也闭着嘴不言语。

姜氏不一会儿也累了,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终究又觉得她眼睛红肿头发散乱的模样有几分可怜,便又伸手揽了她,抚着她发丝幽幽道:“你这个傻孩子,你是我亲闺女,我只有为你好的。若不是你先前胡乱说人家是偷儿给她拿住了话头,我得替你撇清开,后来又怎会如此。你怎就不明白么,那无端生事、搬弄是非恶名是认不得的。”

朱紫兰气道:“我不过是疑心一下,怎么叫无事生非?再说了,就是这事旁人知道了又如何,了不得咱们一拍两散,程家那几个搬出去得了,至于那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不怕!”

姜氏闻言,又狠狠捶了她两下,“你住嘴!你不担心你自己,好歹想着你哥哥还要读书,你姐的亲事还没个结果,大过年的闹起来,你还想把人赶出去?你是日子过的顺头,不乐意活了是不是?”

朱紫兰一看她气恨了下了重手,哭号了两声便住了嘴,只道:“我知错了,莫打了……”

姜氏这才歇了手,道:“往后遇着什么事儿心里多想几道,要是再有下回,我就重重罚你。”瞪了她一眼,这才出去了。

朱紫兰待她出去了,才摔着枕头气道:“说我搬弄是非,你若不是信了,怎么又去责问人家?回头倒来怨怪我,还说我连累一家子!”顿了顿又骂一句:“哥哥要读书,姐姐要嫁人,尽想着他们,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