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那么个情状,众人一看都能觉出不对来。

朱桂达又惊又怒,哪里还忍得住,上前一步揪了她往后一扯,另一只手一扬就扇了她一巴掌,喊道:“姜氏!你这是做什么!”

因朱桂达力气大,姜氏吃痛没站稳,倒真的退了几步才险险被朱紫兰扶住。她神色茫然地愣了愣,仿佛才明白过来,眼睛滚滚落下泪来,随后掩面呜咽一声,揪着手绢就哭道:“我真是命苦啊——”

“你——”朱桂达见此,气得心口发痛,恨不得狠打她一顿,但他到底也是心底难受,便强忍着没动,只那眼睛是瞪得通圆,抓了她的手就使劲。

朱老太太早就恼了,大声道:“都闹什么,给我住手!这事已然如此了,还能如何?姜氏,你再要闹,那就回你的姜家去!你当我吝惜一封休书不成?”又盯着朱桂达,说:“这都是让你惯的,多大的人了,还管束不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吗?真要气我了!”

朱老太太这般一说,朱桂达和姜氏都顿住了,低着头僵着脸各站一旁。

朱老太太哼了一声,忽的转眼盯着底下跪着的朱碧云,心里暗恨,要不是想着保全这个孙女,朱家哪儿生得了这么多事,什么退亲什么代嫁,如今还险些生了私见的事!真真是让她百年后见了爹娘都要没脸。

李氏眼见朱碧云那般惨状,早忍不住红了眼睛,上前就要去扶她。红珠方才被姜氏那么一吓,手脚慢了些,没上前去扶人也没来得及阻止李氏,便眼睁睁看着李氏把朱碧云扶了起来。红珠生怕又刺激了姜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不想朱碧云借了力起来,却很快又放开了李氏的手,一边捂着脸,一边勉力端端正正地跪着。

李氏心里不落忍,“碧云,你没事吧?”见散落的发丝遮了她半边脸,只瞅见血痕,又不由问:“让三嫂看看你的伤?”

朱碧云却感激地看了看她,而后就推开了她转而向着朱老太太重重地磕头,低低道:“都是碧云的错。”

红珠见此,终究心里还有着隐隐担忧,便立时赶上前去拉了李氏回来。

朱老太太见朱碧云摔得凄惨,心里却半点没有怜惜之意,只冷冷发话道:“碧云,你今儿做出这番荒唐举动来,罔顾闺训、败坏名声,白费了一家子心血,你知错么?”

朱碧云呜咽着连连点头。

朱老太太怒视她一会儿,道:“既知错了,罚你跪着反思。”说着又看向一旁站着的朱紫兰,喊她:“紫兰,若不是你与你姐姐吵架,她也不会出去。你不敬尊长不懂礼仪,你知错么?”

朱紫兰没想到还牵累到她身上来,闻言自然不乐意的,“奶奶,我没……”她正要回话反驳一二,却被朱老太太打断了,只骂道:“一个两个都不懂规矩!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轻重吗,你知不知错?”

朱紫兰被朱老太太脸色吓了一跳,想了一下心里才有几分明悟,先前因着她跟红珠吵架、让红珠得知了代嫁的事,方才让程家母子拿住了话头闹得朱老太太没得半点脸面……朱老太太是多看重脸面的人,发作不了程家一家子,如何还放得过她。朱紫兰终究是忍住了没有辩驳,只她心里不忿,却也没回话半句话,径直往前一走跪了下来。

姜氏见此,冷着脸不发一言也跟着跪下了。

朱老太太看了一愣,立时皱了眉,不喜地哼了一声,“怎么,你这是不服气么?”

姜氏垂了头,闷声道:“我的女儿犯了错,是我没能教好……老太太,您就叫我跪着吧。”

听了这话朱老太太心里说不出的恼,只道:“这还怪上我了?”她看一眼朱桂达,冷冷道:“今儿带着碧云去邓家的还是你相公,我儿子,这事是他做下的,岂不是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教好?”

朱桂达一听这话不像,便也跟着跪下了,道:“娘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是儿子不争气,办差了事。”

朱桂达这一跪下,那头原本一直沉默着的朱伯修也勉强站起来,就用那一只腿撑着踉踉跄跄地跪下了。

朱伯修这么跪下来,向来视他如命的姜氏竟神色半点不变,脸上仿佛死一般的沉寂。朱桂达那是真心认错的,而姜氏这儿显然还带着不甘威迫之意。

这一时间,堂屋里那点空都差不多跪满了。

李氏一脸的忧虑茫然,下意识就抓紧了红珠的手,那脚步也想着往前,却被红珠紧紧揪了一下。李氏诧异地回过脸来看她,红珠对着她微微摇头。李氏脸色一僵,迟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