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太这么一坚持,朱桂达不由也迟疑了,一时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氏如何不明白,这万事一说到整个朱家,朱桂达就不得不往深处考虑,轻易不能只凭好恶决定的。朱老太太看重名声、前程,被她教养长大的朱桂达,又怎么会丝毫不在乎。

先前姜氏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到了如今这情形,实在也是没有多少心力了,不过冷着脸默然不答话而已。

朱老太太见此,也没再说什么逼迫的话,只说让她自个想想。实则虽说朱老太太心里肯了赵家这门亲,也有朱妍梅在两头张罗,她说自家侄女八字合适,也跟赵二夫人身边的人牵上了头,但到底朱家这儿没有个人真正跟赵家那头通过气,说是两家结亲,眼下论起来还早着呢。

红珠外头听完他们商量,偏了偏头看着朱紫兰,道:“你去守着你姐姐吧,别让她独个待着。”

朱紫兰想到之前她还担心过亲姐做什么傻事……于是这下她也不反驳了,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往房里走,脚步看着不像是多轻快的样子。

堂屋里朱妍梅先行走了出来,见红珠站在门边挑了挑眉,笑道:“红珠啊,你也不用担心了,你碧云姐的事有你长辈张罗。”

红珠淡淡回道:“我晓得,有姑姑在呢,我怕什么。”又故意问:“姑姑遇着什么喜事了?”

这刚听到侄女未婚夫婿去世呢,真说她有什么喜事岂不是太不厚道了。朱妍梅被红珠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止了笑,僵着脸胡乱说:“……哪有什么喜事,红珠可真会开玩笑。”说完不等红珠再问什么,自个往灶间烧热水去了。

红珠一挑眉,见她不使唤她,暗暗撇了撇嘴。回头找了她娘,细细将她听来的事说了。

李氏先前也听得一两句赵家的事,可也不甚清楚,如今一听是赵家娶二房,她就皱了眉,“你姑姑怎么回事,竟回娘家说了这样的亲……这做人妾侍哪有什么好的,再富贵又如何。妍梅这样不是要害了碧云么?”想起先前朱妍梅还拿那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劝她跟红珠,李氏又不禁生了气,道:“若早知你姑姑是这样的心肠,上回我也不跟她搭这些话。”

红珠听了后头这话,不由道:“娘,你这才明白啊,我先前就说她埋了坑让我跳,你却不信我。”

李氏叹道:“我哪儿是不信你。我只是……只是不信这骨肉亲戚的,竟算计成那个样子,你不好,她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娘,我们觉得不好,可她觉得好,她这是一心让我们享富贵呢。”红珠说得极鄙夷,眼中不带半点温度。

李氏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红珠……你这是,伤心了么?”

红珠勉强一笑,上前抱住了她,喃喃道:“娘,我只要有你和弟弟就好了。”

李氏满脸担忧,张了张嘴,觉得这样不好,但又不知该如何相劝。

待用过早饭,院中氛围仍旧是闷沉沉的。

朱碧云那儿倒是醒了,只是因昨夜睡得不好有些头晕,朱紫兰借此让她留在房里休息,给她端回来了早饭。亏得朱碧云脸上伤着,心里也不舒坦,不愿离了房间出来见人。而朱家上下有了默契,邓家那儿没来人发丧,朱家里也没个人认真去告诉朱碧云那邓锦予死了的事。

可依着通安这边的规矩,若人走了,就开始往亲朋处报丧,朱家是亲家,怕是午间就该来人了。

红珠心知再瞒也瞒不了多久。因着昨儿定下邓家的亲事,朱碧云虽跟父母长辈闹得不愉快,可终究是嫁给心仪的人……这苦楚心烦当中总有那么一丝甜意吧?如今瞒着她,任由她沉浸在幻梦里,这时间越长,执念越深。待她得知了真相,原来那人早与她天人永隔了,朱碧云又如何承受得住?可真要红珠去跟朱碧云张口,她又难办,便只好躲开了去。

朱桂达也是心烦意乱,嫁妆才刚办了一点又停了手,出去也不是,待在家中也不是。

朱老太太这时倒稳得住,只让他去开铺子,说道家里连连生乱,心里烦是一回事,做生意又是另一回事,难道因有了这点事,连进项也断了它不成?

朱桂达听了这话,便应下了,回头就去张罗开店。

朱妍梅那儿跟朱老太太低低言语几句,带了个小包袱就急急出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