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想到了这么个念头,也觉得自个荒唐。可那老话都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开这食铺不说倾尽全力,但也能说费了老大心神,若因着一时不慎这门生意坏了,红珠可是要气掉半条命去。

左右她也就提个可能,红珠想及此是一点也等不及了,赶紧告诉了同在厨房里的李二舅。

李二舅也不是个愚笨的,但他性情粗些,却是全没想过还有这么个缘由,一听红珠的话就愣住了,莫名地摇摇头,口中只说:“哪有这么样的人?”他一说不禁就失笑起来,“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甜的咸的是菜是肉看得清楚,哪有人跑厨房里头偷东西,就为着瞧我们的佐料食材的?”

李氏也在一旁道:“我看也是,便是我们有几样稀奇些的点心,可也不过是做的仔细精致些,真真不是有什么祖传的菜品秘笈的,旁人将我们的东西买了回去尝了,琢磨一下差不离也能做出来,怎么偏要来厨房里看呢。”

实则他们说得都不错,红珠在他们卖的食物上头是费了些心思,可他们开张能这般好生意,还真不是因着什么秘技,便是有人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因此,她才觉得荒唐呢。

可红珠还是认真解释道:“这话我都晓得,我们自己的底细自己知道,真没有隐秘的。可旁人不知道不是?那些个小人就是心思坏,最是见不得人好的。一旦他见着人好了,不去把人往正道上想,却只疑心别人有了偏门歪道,像是有了得钱的妖术似的,就想着过来一探,好将旁人那点手段偷了去。回头或是转手卖给旁人,或是自个拿去使,即便这两者都不成了,他盗了去传扬了,让我们这些规矩实在的人得不了好,他们那坏心肠也是高兴的!”

这话红珠说得细,将那些恶人的心思讲了全,李二舅和李氏一听哪有不明白的。

李氏顿时忧愁地苦着脸说:“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心思险恶的人!听得人心里头发寒得紧。”

李二舅面上若有所思,想了想才说:“莫担心,不管这何六打算些什么,是偷还是抢,他是白费功夫了。”他笑了笑道:“这何六就是个笨的,他是不懂得厨房里的手艺上的事。这学厨上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是那些手里有秘技的大厨,进来个小学徒想要学了去怕还要三五七年呢,他这么来看一回又能看出什么,来看一百回也看不出来个究竟。”

他这话一说,李氏和红珠一听这话也放了心。她们都是每日下厨做活的人,可即便是简单的揉面下面,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也还都不一样,这手艺上的活计可不是看看过了就能学会的。

红珠笑了笑道:“瞧我还担心呢,可见我也是个笨的。”

李二舅道:“谁说你笨了。我们不担心他来偷看什么秘技,可若是他真打着这个笨主意的话,我们还是得当心些。”

红珠点头,忽的想起一事来,转身便出去问了钟氏几句话,再回来就跟李二舅说:“二舅,我刚问了二舅娘,说是这两日前头虽未曾见过那何六来,但素日里跟着他有两个人像是有见着来店里过。”

李二舅神色添了几分郑重,又忍着气说:“这事我都记着了,若是这几个人胆敢来打我们食铺的主意,我一定狠狠教训!”

李二舅摆了这么多年摊子,也识得些市井上的人,再来就是食铺开张那日他摆酒请那些个衙役帮闲们。那些衙门里头的人最是奸猾通透的,若是遇着什么大事你要寻他们是不可能,可像眼下他们遇着这些个小贼小盗,去找他们就最是合宜了,可别说,那应付起来极有法子和干劲。

李氏还担忧地嘱咐一句:“我听着这什么何六是个难缠的人物,他又不是独一个人,偏身边还有几个人跟着,应付这些无赖我们可要当心。别的先不说了,只说我们这儿是做生意的,他们是游手好闲不做活的,这事情要是一闹出来,我们这食铺就受妨碍。即便我们如何在理也禁不住一回两回地闹,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李二舅也晓得道理,“我有分寸的。”

李氏还待要说什么,被红珠拦了一拦,只说:“娘,这进了贼了哪儿能当没个事。”

李氏歉然笑了笑,“是我太胆小了。”

这事就这么说定下了,待半下午时得了空,李二舅就急急出去了。他出去不久天色就黯淡下来,红珠待在烧着灶火的厨房还不觉什么,李氏在后边小院里洗了一会儿碗筷却是冷得很,她皱着眉说:“我看着像是变天了,上午还晴着,这会儿就暗下来。”

红珠往外头看了看,也觉西北风又起来了,才站在门边一小会儿脸上就是一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