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的事没想明白,红珠一时也不着急。不过这赵平安出身不凡,绝不是程文涵以为的什么赵家落魄子弟的事实,红珠是晓得了。能用这样的披风的人,跟她姑父赵良那样仰人鼻息过活的人家是不一样的。不过红珠没想过去攀别人的什么富贵权势,那人帮了程文涵,她感激他。可若要她寻思往后就结交上那人,再得些什么好处,那些就太虚妄荒唐了。

赵平安……平安,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原本红珠想着若是往后遇不上了,此人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的萍水之交,岂知程文涵晃了晃脑袋,却忽然一拍头,面上极高兴地笑着,将赵平安说能推荐他到书院的事说了,说罢又略显懊恼地说:“我看他说的像是真的,高兴的不行。可惜后来我喝醉了,竟没多问什么,如今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红珠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顿时一喜,“他真这么说的?不会是他也喝醉了,说的胡话吧?”

程文涵皱眉,“姐姐,你就觉得我是个傻的,只会被人哄着是不是?”

“没的事。”红珠笑着安慰他一下,又说:“若他是认真的,回头他就会来找你的。便是他不来找你,晓得他是赵家的还怕不知他家住何处么?你放心,上天入地我也能把他找出来。”为了程文涵能上学,这么厚颜上门找个把人又算什么,顶多事情办好了,再与他多多的谢礼罢了。

程文涵听了这才放了心,心神一松,就觉得浑身乏力,眼皮也沉重了。

红珠见此,只让他快睡。

夜里李氏担心程文涵生病,睡得浅,还忍不住起来了去看他。红珠听得声响也只是模糊知道了,“娘,怎么了?”

李氏轻声说:“没事,你睡吧,我就去看一下。”

红珠累得很,只说:“……你披上衣裳去,省的回头你自己生病了。”说完这话她又睡着了。

又睡了小半天红珠往床边一转,却惊觉她娘李氏不在,一看床上没有她娘的被子,便晓得她娘早不在床上了。想起程文涵到底年纪小,身子弱,怕是禁不住昨儿折腾还是生病了。这古代生病可不是件小事!

她慌忙地起来问:“娘?文涵怎么了?”

“没事,他还好,你别起来了。”李氏说,又轻声解释了几句。

红珠才晓得半夜里程文涵忽然有了些风寒症状。李氏心里担忧,生怕他这病厉害了,就拿了被子裹了斜靠着在他床头睡,也好守着他。见红珠问,李氏便说程文涵只是鼻塞,听着呼吸重些,人却还是睡得挺好,身上不热。

红珠听得这般才放了心,可一想李氏也不知道起来了多久,红珠哪里还睡得着,到底还是起来了,让李氏去睡。

李氏先是不愿,可红珠态度强硬,李氏无法,才道:“……我用铜炉烧了水,在炭盆上闷着,回头你拿来喂他。”又叮嘱了她几句不要着凉,这才慢慢回了床上。

红珠琢磨程文涵的病症,隐隐记得这冬季感冒大多都是内里积热,外感风寒,程文涵昨儿受了冻,回头又学别人饮酒吃锅子,这才折腾出来的病症。旁的她不晓得,但多喝水是对症的。因朱老太太年老畏寒,她那屋里的砌了炕跟灶间连在一处,大半夜的李氏不好去生火烧水,省的火一热将朱老太太闹醒来,便只有用一个小铜炉烧水。这黑乎乎地折腾这些个,又得动静小,李氏可不容易。

红珠心里一叹,学李氏一样歪着身子靠在程文涵的小床边上,闭目养神。耳边听得李氏在房间另一边翻动的细微声响,淡淡笑了笑。

天亮后程文涵醒了,红珠板着脸怒视他,只道:“哼,看你这小身板!我怎不知道我竟养了个精贵公子哥儿一般的弟弟,嗯?你啊,没那能耐可别学什么名士风流,什么冷风别吹了,美酒也莫喝了,吃不了一点苦。不,我看以后别让你读书,让你去田地里做做农活才好。”

程文涵还有几分迷糊,只摸着头,声音闷闷的,却是好奇问:“为什么去地里?”

红珠又哼了一声,端来一大碗温水喂他,“好叫你多劳动些!你不晓得么,乡下村里的孩子都跟牛犊子似的健壮,说不得你在那里待几个月,冬日里再往冷水里泡一整天也经得住!”

程文涵咕咕喝完了水,见红珠又端来一碗,没别的话,低头又喝。他总算明白了红珠的怨气,无奈说:“姐,我就算是跟牛一样健壮了,我也没那么傻往冷水里泡一整天。”

红珠瞪他一眼,“还敢驳嘴!”

程文涵可怜兮兮地说:“好,好,等我好了,姐姐让我做什么就是什么了,扔我到地里我也长得好好的。”

红珠笑,“你是什么庄稼苗子么?”

程文涵一听也笑了,一会儿才说:“姐姐,往后我每天起来做五禽戏,一点好好锻炼身子!”

“你记得才好!”红珠往他头上重重一拍,转身去厨房想给他熬粥吃。

却见李氏也要起来,红珠瞧那脸色便知不好,“娘,你就歇一天吧,今儿我去做早饭。弟弟精神得很,我看没什么大碍,你别操心了。”

李氏说:“今天碧云回门,还不知如何呢,我得起来帮忙做活。”顿了顿又说:“虽没什么大碍,到底是熬一热姜水给他喝了。”

红珠上前拦下她,“难道熬姜水我也不会了么?”她想了想又悄声说:“娘不是不知道,那赵家迅三爷去了京城呢,今儿哪儿有姑爷回门?”

李氏道:“到底是赵家先前答应的,即便迅三爷不来,碧云也该回来。”

红珠挑眉,“那也好,碧云姐又不是什么外人,还能念叨家里没有好生待客么?”

李氏笑,“你这丫头,这出嫁了是不一般的,你当我们待客是为你碧云姐么?是为陪着她一道的那些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