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搬家就得赶着时间,动作一慢时间一长人就懈怠了,反而还多出许多的杂事来。又有食铺那儿等着人手,红珠心里便想着,好歹先将东西搬过去,便是要收拾也是先顾着他们今儿就要住下的新院子那边,而朱家这儿,左右已经腾空了屋子,又不着急住人,缓一缓再收拾也碍不着什么。

偏姜氏生着气,便是一点小事也要与他们为难,之前就发了话必要他们收拾干净,后来为防他们不上心,竟还特特出来在院子里盯着他们走了几个来回,虽是不言不语的,可那神色却极是冷硬。

李氏本就是厚道人,只觉得既然他们搬走了,把地方收拾了也是应当,便没有说什么,还主动跟红珠说让她一个留下来。

这下红珠心里也存了气,只当着李二舅的面前也不好当真去跟长辈争论什么,不动声色地也应了下来。一看东西搬得差不多了,红珠便找了李二舅道:“二舅,你先回食铺去吧,把文涵也带去,看看柜台也成。我看我们这儿还要耽搁一会儿呢。”

李二舅见搬了个一早上,都好几个来回了,这朱家上下竟是没有出来一个人帮忙,早就看明白了。他是个老实人,最是看不惯这些的,悄悄拉了红珠板着脸就问:“红珠,这朱家人也过分了,我今儿来此,他们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可见平日里也是如此!你娘向来软性子不计较的,我便是问起来她也不当回事,可你这性子可不一般,怎么就没跟我提提,莫非这是不把我当亲舅舅呢?”

红珠听他这么说,只觉心中一暖,看见李氏没留意这边,才笑了笑说:“二舅,你也是晓得我的,莫非我还能真让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不成?你可是我亲舅,真有什么,我可立马喊你去了。瞧,今儿不就天没亮就上门把你叫来使唤了么?”

李二舅一皱眉,也道:“我也说你不该客气的。”顿了顿又道:“我看这一家子不阴不阳的,真不像个样子。你大伯往常也好说话,今儿怎么也不来?有什么争吵过节,这是连亲戚也不做了么?”

红珠见他越说越生气的样子,赶紧又安抚一声:“二舅,也没什么,就是昨儿又闹了一次。我看大伯那儿是面子上不好看,这才不来的。”红珠想着真要说出那闹的缘由来,两家人面上都不好看,倒不如糊弄过去。她叹气道:“这些小事要说一时也是说不清的。说白了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我这一个小辈,若真是往外头抱屈诉苦了,说不得又该说我惹是生非刁蛮霸道了……我如今只想着若不住一起了,没了这些纷争,倒也不必往回去追什么道理。”

李二舅倒没想到红珠也看得这么清楚明白,小小年纪这一番话竟说得坦坦荡荡,他心中不由也觉得赞许,想了想便说:“也是,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真要论个谁是谁非真不能够。那些有些家底的人家,若出了什么故事,也是一力掩住了不让晓得的。”

红珠心里暗道,她倒不是想掩着什么龌龊,不过世情如此,便是现在亲近如李二舅这般,若她真的不顾脸面撒泼耍横地将姜氏顶回去,他面上不说如何,回头心中也会留着些议论。

既说了明白,李二舅嘱咐他们几句,便也去了。至于程文涵,只道他还生病,李二舅也没将人带去。

待朱家这儿收拾完,早到了正午。既说了要搬走,红珠也没想着还留在这儿吃中饭,想着再胡乱跟朱老太太说一声就走了。

进了堂屋,正见着朱家人用着午饭。朱桂达前边看着杂货铺,平日不时也是端个大海碗就往前头去吃,既不耽搁吃饭也不耽误生意。今儿为着避开李氏等人,自然更是不在。朱伯修也待在房中没出来,因而这堂屋上也就只有朱老太太、姜氏和朱三宝。

姜氏正抱着朱三宝喂着饭,见李氏三人进了屋,头也没抬一下。

红珠清晨起来就胡乱垫了下肚子,如今忙了大半天累得紧,肚子早就饿了。只姜氏先前独个去厨下做饭,自然不会想着替他们也做些。红珠心里暗哼一声,自然也不去理会。为这一顿饭生气,还真不值得。

朱老太太见了他们却先问了:“你们那李家舅舅回去了?”这话一出口,她那脸上到底是显出了一两分不屑。若是亲舅舅,那喊什么李家的,这么半路认上来的,也不知那李家的打着什么鬼主意,偏就李氏跟这么两个半大孩子没个见识,一心把人家当亲戚,做牛做马去替人家忙活食铺,回头倒把他们这真正的血脉亲戚给疏远了。

李氏自然是答是,又说了东西都收拾清楚了,他们也要告辞了。

谁知朱老太太想了想,又发话了:“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是不知你们要搬去哪儿。”她顺势哼了一声,“想来是你们不愿告诉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