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姐姐。

如果没有姐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灵槐一想到这里,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你姐人倒是没事,就是以后生孩子可能会有些困难……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一直哭着问我们她的孩子哪去了。医生给她打了药,她刚刚睡下,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顾灵槐摇摇头,说了一声“谢谢”,就转过头向外面走。

宋轻轻连忙跟上。

她担心地问:“灵槐,你要去哪儿啊?”

顾灵槐摇摇晃晃地走到消防通道这边,突然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宋轻轻在旁看着,都要跟着她哭了。

顾灵槐都难过成这样了,还想着不要打扰别的病人休息,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来哭……

好人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呢?

顾灵槐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她一边啜泣着,一边对好友低声倾诉:“其实我姐知道的……她知道她不应该生下这个孩子,不然将来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拖累……可是我姐不忍心不要她。因为,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说到这里,顾灵槐几乎泣不成声:“我小的时候,我姐偷偷拿过我弟弟的童话书,给我讲故事。那时候我姐就说,童话里的女孩儿可真幸福,她们都是公主,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她们不会因为生为女孩儿,就被亲人厌恶,被家人忽视,被本应该最疼爱她们的人欺负……”

宋轻轻的妈妈生了两个女孩儿。她家虽然并不富裕,但父母很疼爱她们姐妹,所以她几乎从未遭受过父母的不公平对待。

可是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是那么得理解顾灵槐,甚至忍不住和她一起掉眼泪。

她们明明知道那些重男轻女的行为都是错的,可是现实那么残酷,而她们的力量又那么渺小。

绝望,又无助。

……

顾灵槐终于哭累了。

她用宋轻轻递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鼻涕眼泪,挤出个笑容,问好友说:“我看起来像哭过吗?”

她的脸蛋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睛还有些肿,一看就是刚刚大哭了一场的。

宋轻轻刚想点头,就听顾灵槐担忧地说:“我姐看到我哭,她会难过的。”

宋轻轻心里一涩,拉起顾灵槐说:“走,去厕所洗洗脸。我包里有化妆品,一会儿帮你化个妆就看不出来了。”

顾灵槐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打扮,但为了照顾顾香茉的心情,还是跟着宋轻轻去了。

她高中开始学跳舞,演出的时候也化过妆,不过都是别人帮她化的,她自己不会。主要是她没有钱买化妆品,没办法练手。

好在宋轻轻化妆很熟练,很快就帮她化好了一个淡妆。

整理好仪容之后,两人到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顾香茉还在睡。

顾灵槐就没急着进去打扰她,而是来到护士站,向顾香茉的责任护士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香茉昨晚的状况还很稳定,甚至可以坐起来了。本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顾灵槐不明白,姐姐怎么会突然流产。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天早上她刚走没多久,田金花母子俩就过来了。

昨天下午顾灵槐是把赵勇揍了一顿,可田金花只是摔了一跤,伤得根本就不严重。

照顾了她儿子一晚上之后,田金花突然想到,顾香茉可能会去挂失她的工资卡,而顾香茉的工资卡里面,还有田金花没来得及取出来的一万多块钱。

她本以为顾香茉好拿捏,只要卡在她手里就没事的。可是一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田金花就心里发虚。

直觉告诉她,傅城铮虽然年轻,却是个有来头的人,搞不好会帮顾香茉姐妹俩出主意。

她心急火燎地跑去取钱,结果被告知,人家正主挂了失,这钱她取不出来了!

田金花一听,这还得了?

她立即拉着赵勇来到医院,气势汹汹地找顾香茉要钱。

母子二人来到医院的时候,顾香茉正坐在窗边发呆。

田金花见儿媳妇这样悠闲,立马出言讽刺她:“哟,这是谁啊,住这么好的病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奶奶,搁这儿享福呢。”

顾香茉被这个恶婆婆欺压了两年,一见到她就是下意识地一抖:“你,你们怎么来了?”

田金花冷笑道:“我儿子是你男人,我是你婆婆,医院还有拦着不让家属探望的道理?”

顾香茉板着脸说:“你们来了也好,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你们那个家我是不会回去的了。等我出院了,我就去收拾东西。从今以后,咱们一拍两散。”

赵勇原本以为,这回跟往常一样,哄一哄顾香茉,顾香茉就会乖乖跟着他回家了,却没想到顾香茉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

他见顾香茉的语气这样坚决,立马慌了,跪在顾香茉面前求她原谅。

“够了,你这些承诺我已经听够了。你书读的不多,狼来了的故事总听说过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其实顾香茉觉得,她自己挨打也就罢了,可赵勇和她妈的态度让她看明白了,这也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只是因为赵勇婚前装的比较好,所以她没发现罢了。

如果她回去了,不仅自己要受苦,她未出世的女儿也要重蹈她儿时的覆辙。

所以这一回,她坚决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