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着坐在床铺上认真敲着小木鱼、捻着小佛珠、念着佛经的小净空,一瞬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小净空敲木鱼,敲着敲着脑袋痒,他抬手一抓,抓到了一把头发。

他瞬间懵了:“师父,我怎么长头发啦?我做不了和尚啦!你快给我剃头!我要剃头!”

他哭得超凶,哄不好的那种。

于是顾娇只得让他的“临时师父”萧六郎拿了剃刀过来,给他把好不容易长了大半年的头发剃了。

第二天小净空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晚上干了什么。

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没了。

顾琰昨天不用打针,还挺嘚瑟,今天他就嘚瑟不起来了。

他蔫得比小净空还厉害,还伴随着难以压制的咳嗽,喂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三个孩子齐齐病倒,顾娇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焦头烂额。

“好痒好痒!”

小净空又叫了。

顾娇走进屋:“不许挠,挠了会留疤。”

小净空抓狂:“可是我受不了啦!”

顾娇只得给他擦点止痒清凉的药膏。

……

顾长卿好些日子没打这边国子监附近路过了,自从知晓顾娇与顾琰的身份后,他便刻意避开了这里,宁可绕一条远路。

但今天也不怎的,他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马蹄声很轻,没惊动任何人。

他告诉自己,只是路过而已,与从前任何一次一样。

他拽紧缰绳,面无表情地打门口走过去,却蓦地听见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他眸色微变,下意识地勒紧缰绳。

马走得不快,轻轻一勒便停了下来。

那咳嗽声急促而痛苦,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身下马。

他来到门前,正要抬手叩门,又觉得这样不大妥当。

十几年的恩怨怎么会是一两次的交集就能一笔勾销的?他们之间本就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转身要走,院门却嘎吱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小净空。

小净空今天好多了,就是身上痒得厉害,可是娇娇不许他挠,他于是打算逃出去挠。

结果就被大哥哥抓包啦。

小净空心虚地背起小手手。

他戴了虎头帽,顾长卿暂时没发现他的小光头。

顾长卿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我……”小净空的眼珠子转了转,“出来透个气?”

顾长卿的目光落在他一脸的痘疹上:“出了痘,还能出来吹风?你姐姐知道吗?”

小净空对手指。

顾长卿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这么走了,小家伙立马就会跑出去。

罢了。

总得将你交到她手上。

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只是因为我职责在身。

顾长卿牵着小净空的手,将他带进了院子。

顾娇正在灶屋做饭。

“他要跑出去。”顾长卿把小净空拎进了灶屋。

常年告别人状的小净空,终于被别人告了一状。

出来混,果真是要还的。

小净空心虚地耷拉下小脑袋。

顾娇看了小净空一眼,又看向顾长卿,神色很平静:“多谢。”

没了下文。

屋子里的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小净空是心虚啦,就不知两个大人是为什么。

“是谁在咳嗽?”顾长卿又听见了咳嗽声。

“是顾琰。”顾娇说,“他也得了痘疹。”

痘疹本就不是小病,何况顾琰还有心疾,顾长卿的眉心一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你出过痘吗?”顾娇问。

“出过。”顾长卿说。

顾娇看向小净空:“净空,带你大哥哥去看琰哥哥。”

太棒啦,不用面对疾风啦!

小净空抓着顾长卿的手,将他带去了顾琰的屋。

顾琰不好好喝药,喝一口吐一口,洒得满身都是。

萧六郎没带过这么大的弟弟,老实说有点儿欠缺经验。

而且顾琰还不像小净空皮实,随便整没关系,稍不留神萧六郎担心自己把顾琰给整没了……

“给我吧。”

门口的顾长卿忽然开口。

萧六郎回过头来,警惕地看了顾长卿一眼,看见小净空牵着他的手,他眼底的警惕散去。

小净空道:“娇娇让我带大哥哥过来的!”

听小净空这么说,萧六郎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他站起身,杵着拐杖与小净空一道出了屋子。

顾长卿回头看了萧六郎一眼。

他没见过萧六郎,可他觉着他眼熟。

另外,对方方才表现出来的警惕不像一个单纯的读书人能够有的。

这个妹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不对,她才不是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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