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全都过了索桥,进了另一边峭壁的岩洞。

天空又一次飘了雪,索桥那头的动静他们就算想看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骨头被打断的声音,利刃被折断的声音……

随后,他们听见了索桥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急速逼近,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与杀气!

就听得咚的一声巨响!

赫然是他们身后的索桥被砍断了!

顾娇唰的转过身。

那道带着血腥气与杀气的身影顷刻间笼罩而来,将她轻轻地环入怀中,却没让自己染血的胳膊碰到她:“不是让你别回头?一点儿也不听话。”

他的杀气在这一瞬消散殆尽。

顾娇的小脑袋抵上他胸口,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那才是后头,我没回头。”

顾长卿忍俊不禁,唇角勾起:“强词夺理。”

顾娇吸了吸鼻子:“你受伤了。”

顾长卿道:“没有,是他的血。”

“他死了吗?”顾娇问道。

“嗯。”

欺负他妹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漫天飞雪灌入岩洞,死士被一根断裂的巨大冰柱插中胸口,在他身旁,驸马被一柄利剑刺中心口,他扭着头,望向索桥对面的岩洞。

不仅顾娇没回头。

宁安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

宁安公主看到的地图只有一半,后面的路全靠他们自己摸索。

他们在山脉中穿越了无数岩洞,走到后面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在哪里。

顾长卿将顾娇背在背上,面前挂着她的红缨枪。

“我生病了。”顾娇说,“是疫病。”

所以你得放我下来。

顾娇用的是大夫的口吻,十分严肃。

然而听在顾长卿的耳朵里却是妹妹生了好大的病,妹妹心里很委屈。

“是我的错。”顾长卿真诚检讨,“我没照顾好你。”

顾娇:“……”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娇:“我不要你背。”

顾长卿:“那我抱你。”

顾娇:“也不要你抱。”

顾长卿认真地想了想:“那……给你骑脖子?”

顾娇:“……!!”

顾娇戴了口罩,给顾长卿也戴了,另外防治疫病的药也让顾长卿吃了,当然宁安公主和莲儿也吃了。

兄妹二人走在最前面。

其余三人已经知道顾长卿是顾家军的少主,也知道顾娇是他妹妹了。

一路上,但凡有好的东西顾长卿都会先给妹妹,要背也只背妹妹。

在他眼里,他先是妹妹的哥哥,之后才是宁安公主的臣。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顾娇问。

顾长卿云淡风轻道:“从一个前朝幕僚嘴里问到了山寨和密道的图。”

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怎么“问”的。

他已经知道顾娇为何去杀天狼了,他那日在林子里没找到顾娇,他返回太守府看看能不能搜寻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还真让从一位被关押的驸马幕僚口中得知了一二。

原来,驸马从燕国买了一批厉害的死士,为首的叫天狼,排行第二的应该是方才被他杀死的那一个。

驸马与翊王找来瘟疫患者是为了感染顾家军,而驸马从燕国买来天狼则是为了对付顾长卿。

他们想要顾长卿的一双腿,让顾长卿痛失一切,下半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顾娇一定是无意中得知了驸马的计划。

她是为了他。

想到这里,顾长卿整颗心都是疼的。

他有世上最好最好的妹妹,他也要做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你不听话!”顾大夫严肃地说完,趴在顾长卿肩头睡着了。

顾长卿听到了背上均匀的小呼吸,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宠溺。

他将手里的披风扬上去,轻轻盖住她娇小的身子。

她吃了多少苦,往后他都会一点一点地疼回去。

凛冽的风雪肆意飞来,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吹在顾娇的身上。

她在他温暖而宽阔的脊背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前朝势力至此彻底瓦解。

北阳城与邺城的陈国大军还剩八万兵力。

十一月二十七日,顾长卿率领六万顾家军朝北阳城发动了攻击,一夜之间灭敌两万,勃亲王不敌,率领剩余两万陈国大军弃城而逃,与邺城的四万容家军会和。

三天后,顾长卿率领九万顾家军兵临城下。

而此时,陈国的八万援军到了。

勃亲王喜出望外,打算与八万援军分两路前后夹击顾家军,却不料八万援军的首领是元棠。

元棠骑在高头骏马上,望着城楼上的勃亲王与容尧,亮出手中明黄色的圣旨,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清缴反军,归降者恕,反叛者杀!”

近十万顾家军,八万陈国朝廷大军,勃亲王与容尧的六万人马可以说是腹背受敌,捅破天了也没可能打赢。

更别说元棠还拿了国君的圣旨,师出有名。

六万大军的士气猛跌。

元棠又看向容尧,乖顺一笑道:“舅舅,我父皇要抓的是勃亲王,你杀了他,便可戴罪立功。”

他说着,似是怕容尧不信,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一旁的士兵,让士兵送进了城。

圣旨上的确写的是斩杀逆贼勃亲王。

容尧捏着圣旨,眼神一闪。

勃亲王虎躯一震:“容尧!你别上这对父子的当!你早已经反了,你杀了我,我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容尧冷声道:“国君是不会放过我,在我回了京城之后,但如果不杀你,元棠现在就不会放过我,所以对不住了……勃亲王!”

顾长卿对陈国内斗没兴趣,但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勃亲王与容尧在城楼上厮杀了起来。

元棠好整以暇地策着马朝顾长卿走来,顾家军要阻拦,被顾长卿扬手制止。

元棠单枪匹马地过来,足见其诚意。

元棠在顾长卿的马前停住,挑眉介绍了自己:“顾大夫朋友,元棠。”

顾长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挺直腰杆,少有的带了几分炫耀的口气:“娇娇哥哥,顾长卿。”

一旁的顾家军:“……”

这介绍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不该是陈国六皇子么与顾家军少主么?

合着在你们眼里,这俩身份还比不上“顾大夫朋友”与“娇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