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柱香后。

竹影匆匆推着云辞而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两人径直随淡心进了屋内。

此时出岫早已意识昏沉,脸色泛红,仅能朱唇微翕着说出一个字来,且还喑哑不堪:“热……”

云辞见状,不禁眉峰紧蹙,诊过脉后脸色更沉,几乎是带着怒意对竹影命道:“将她带回知言轩。”

淡心犹自担心焦虑,连忙问道:“主子,出岫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云辞斟酌一瞬,还是面沉如水地回道:“她被人下了药,春药。”

“春药!”淡心连忙掩口,小声惊呼:“出岫怎会中了春药?是谁对她下药?”

云辞只沉着脸色,并不作答。

还是竹影率先反应过来,忙问道:“可有解药?”

“这春药名为‘马上催’,烈性非常……解药甚为伤身,况且,也来不及了……”话到此处,云辞未再说下去,只重复命道:“竹影,抱她去知言轩。”

竹影倒吸一口气,不敢多想云辞话中深意,俯首领命。淡心见状,连忙为出岫穿戴整齐,才让竹影抱着她离开。

“你推我回去。”云辞看向淡心。

淡心的脑子已然半懵了,连忙胡乱点头,匆匆推着云辞回了知言轩。临进屋之前,云辞阻止了淡心的脚步:“告诉浅韵,明日一早不必她来伺候,换成你来。”

“我来?”淡心有些惊讶地反问,这分明不是自己的差事!自从出岫来到知言轩之后,云辞对身边三个大丫鬟的分工一直十分明确:

淡心本人负责知言轩的大小事务,包括一些涉及各房之间的协调,全凭她的舌灿莲花;

出岫则负责侍弄笔墨、文书,说来好似最受重用,差事也最为核心,但其实也最最清闲;

至于浅韵,主要负责云辞的饮食起居,包括每日早晚更衣洗漱、用餐用药。

怎么一夜之间,主子竟要换成自己来服侍他的起居了?这岂不是担了浅韵的差事?一句疑问尚未出口,淡心已瞧见竹影从云辞的屋子里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几乎是面红耳赤地点头领命。

“主子,可要淡心在外服侍着?”竹影面色尴尬,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必,你在外守着即可。”云辞看了一眼淡心,又对竹影道:“告诉今夜值守的护院,权当未曾瞧见。”

竹影称是,又对淡心使了个眼色,淡心便知趣地告退。

云辞这才从轮椅上起身,兀自扶着门框迈步而入,竹影见状连忙制止:“主子!”然而只说出这两个字,余下的关切话语已被云辞的冷冽一瞥挡了回去。

竹影眼睁睁看着云辞自行走入屋子,缓慢而又坚定。

*****

云辞的起居室内,只点着一盏摇曳的烛火,好似一滴倒悬着的美人泪珠。幽兰的火光被重重包裹在橘色的光影之中,形成一个似幻似真的蓝色影团。柔和,凄美,令云辞想起某人的翦水秋瞳。

案上唯一的光亮静静燃烧,直衬得四处角落更为晦暗。云辞清冽的目光穿透烛火,落在前方的软榻之上。榻上是曾引来无数觊觎的南熙第一美人,自从出现在云府之后,也摄走了许多男子的心魂。

包括他自己。

云辞适时打断思绪,缓慢地走向屏风之后,从一个小小的暗格里捏出一粒红色药丸,吞咽而入。这粒药丸,能令他在七八个时辰内感受不到腿疾的痛苦,可那过后,便会疼痛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