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什么?出岫一愣,没听出沈予话中深意,便点头道:“是啊,三年之内要让承儿独当一面,还要为云氏安排后路,时间的确很紧。”

但她已不忍再让他等下去了,无休止地等待,同时也在煎熬着她自己的内心。

出岫本来是不愿意抛下这一切,云辞死后,整个云氏好像也变成了她的责任,连带那个名满天下的称呼“出岫夫人”,都成了她甘之如饴的枷锁。

而如今,有个男人愿意替她分担,帮她解脱出来,经过昨夜一场痴缠残忍的角力之后,出岫终于肯承认,她真得太累太累了,也许,过往的一切是时候该告一段落。

沈予是最值得的男人,他们曾彼此携手共同度过八年风雨。在云辞死后,她已不知不觉地依赖沈予,关注他,担心他,记挂他。终至如今,被他逼着迈出了这一步。

云辞在天之灵,会是安慰的罢?和沈予携手共度余生,他是否也能瞑目了?

出岫正分神感慨万千,忽听沈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低沉的笑,甚至还有几分戏谑:“我说的‘抓紧’可不是这个意思……”

“诶?”出岫望向沈予,一刹那间,在他戏谑而炽热的目光中寻到了答案。

她羞赧地垂首,作势要起身离去。不想沈予竟握着她的手不放,而她又不敢太过使劲,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你……放手……”她低声斥道。

这一次,沈予反倒痛快地松手,正色说道:“待我伤好之后,我就和云想容和离,也会向圣上回拒威远侯的封号。晗初,往后山长水阔,咱们就做神仙眷侣。”

山长水阔、神仙眷侣。这八个字仿佛勾勒出了一幅美丽画卷,将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呈现在出岫眼前。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从此山长水阔神仙眷侣的日子……不可否认,这对于出岫而言是个极大的诱惑。

然在这条路上却也是荆棘密布,困难重重。云氏的荣耀及后路、贞节牌坊的负担与阻挠、聂沛潇的情义和守护……如今已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从此成了她和沈予所要共同面对的事。

但这一次,她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了,唯有相信沈予,也相信自己。

而她也终于愿意相信,云辞是在天上祝福着她,为她觅得了这一个归宿。

“我受伤的事瞒不过太夫人。”沈予适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出言提醒道:“不过太夫人未必会生气,你若主动招了,兴许她不会怪罪咱们。”

“招什么?”出岫的双颊霎时艳若桃李,两腮绯红羞赧至极。难道她要将沈予受伤的经过实话实说吗?她自问做不到,也实在太……难以启齿。

“去罢,不必想太多,只管将罪行都推到我头上。”他露出风流的笑意,补充道:“反正我觊觎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用强未遂遭你反抗刺伤,也在情理之中。她老人家必定会这么想,你不妨就这么对她说。”

出岫没有应承也未曾拒绝,不置可否地道:“你先养好伤,旁的事不要多想。”

沈予“嗯”了一声:“两日后圣上要启程回京,只怕我这伤势也走不了了……不过正合我意。”如此,他便可名正言顺地留在云府养伤了。

出岫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回道:“我先去荣锦堂,待问过母亲的意思,再亲自去诚王府走一趟。”

“你万事小心。”说了这半晌的话,沈予也是一阵乏力,逐渐有些精神不济。

出岫自然是发现了,缓缓从椅子上起身道:“好生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言罢转身款款而去。

沈予躺在榻上侧首看她,目送那个白衣身影绕过屏风:“晗初……”他忽然开口,在即将看不见她的那一刻。

出岫的莲步停在屏风前,微微转身侧首看来:“还有事?”

“谢谢。”沈予只说出这两个字,便满足地闭目养神。

谢谢……你终于肯爱上我。

*****

探视沈予过后,出岫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荣锦堂。果然不出沈予所料,太夫人已猜到了一切,而她的猜测也同沈予预计一样。太夫人也认为,是沈予对出岫施暴未遂,被出岫一刀捅伤。

因而,她在见到出岫之后,第一句话并非询问沈予受伤的缘故,而是幽幽反问:“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