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在前引路,卢姜在后相随。行至议事厅前,鲁肃再次叮嘱,言道:“先生切记,不可据实相告。”

议事厅中,孙权、卢姜分主客落座,江东文武分列左右。

孙权客气道:“久闻正明先生足智多谋,连番用计,数次打败曹军。今日得幸见到足下,孤有疑问欲当面请教。”

卢姜亦客气一番:“姜才疏学浅,有辱明公垂问。”

孙权说道:“足下多次与曹操决战,必深知曹军虚实,还请如实告我,曹军有多少人马。”

卢姜笑了笑,说道:“曹军仅三五万乌合之众。”

孙权听了,微愠道:“孤诚心求教,先生为何戏言于我?曹军若只三五万人,安能使荆州不战而降?莫不是足下以为孙权乃胆怯之人?”

卢姜听了,便据实相告:“曹操共有马、步、水军约一百余万。”说罢,斜眼看了看跪坐在一旁的鲁肃。鲁肃坐在卢姜身边,闻言目瞪口呆,以目视卢姜,卢姜却只当未见。

孙权听到卢姜说曹操有百万大军,并不相信。问道:“先生之言,莫非有诈?”

卢姜道:“姜所言非诈也。曹操原有青州兵二十余万,平袁绍得兵五十余万,于中原司隶各地招兵四十余万,纳降荆州又得荆州兵马三十万。如今算来,曹军约有一百五十万。我只说百万乃是怕惊吓江东诸公矣。”

孙权闻言坐不住了,起身踱了几步,问道:“曹操麾下谋臣战将又有多少?”

卢姜答道:“曹操帐下人才济济,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不下一两千人。”

孙权又问:“今曹操纳降了荆州,可有继续南下之意?”

卢姜答道:“曹操在长江之北,沿岸立寨,建造战船,操练水军。明公以为曹操欲征何方?”

孙权闻言,背手踱回座位,说道:“既然曹操有南下夺取江东之意,先生以为我东吴该如何应对?是战是降,请先生为我决之。”

卢姜装模作样,犹豫一番,说道:“如今曹操势大,所向睥睨。我主刘豫州虽屡次击退曹军,却还是奔走江夏,以为后图。姜以为,明公无论是战是和,当量力而行。若能以江东之众与之抗衡,便战;若不能,可从江东诸公之谏,降之。只是明公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未能早日决断,待曹操南下,便由不得明公了。”

孙权听完,犹豫半晌,说道:“先生言量力而行,刘豫州兵少将寡,为何不降?”

卢姜答道:“我主刘豫州乃帝胄也,英雄盖世,世人仰慕,安能屈居人下耶?虽屡次失利,不能该改志也。”

鲁子敬听到卢姜之言,大惊失色,只觉大事不妙矣,转头看向自家主公。只见孙权面目狰狞,怒火中烧,拂衣而去。诸位江东文武见孙权退入后堂,也各自散去。

鲁肃责怪卢姜道:“正明先生为何如此藐视我江东。若非先生乃是使臣,只怕我主已然降罪于你。”

卢姜笑道:“孙将军如此胸襟狭隘,非明主也。我自有破曹良策,他只问曹军虚实却不问我如何对敌,如之奈何?”

鲁肃闻言大喜,转身入后堂寻孙权去也。不多时,肃出后堂请卢姜入内相谈。与此同时,江东诸公亦暗自议论降曹之策。

次日议会,张昭率先发难:“主公,我江东可拒曹操者,唯长江天堑耳。如今曹操在北,沿江立寨,拥有艨艟战舰千余艘。长江天堑已名不符实。不如先降之,再图后计。”

话音未落,有一人风尘仆仆闯入议事厅,言道:“张子布何出此迂腐之言?”众人视之,乃是周瑜也。周瑜原本在潘阳湖训练水军,忽闻曹军于长江北岸立寨,欲南下江东,便从潘阳湖赶来商议应对之策。

周瑜环视诸公,说道:“江东自开国以来,已历经三世,乃有如今之基业。岂能废弃?而今曹操在北,欲攻我江东,汝等不思退敌之策,却发此迂腐之论,乃不忠也。我既为大都督,对敌之事我自与诸位将军抗之,汝等文官只需安抚民众,调派粮草可也。”

孙权见周瑜,如见主心骨,问道:“依公瑾看来,如何退曹兵?”

周瑜答道:“曹操乃是汉贼。主公英明神武,雄踞江东,兵精粮足。正是扫清寰宇,一展抱负之良机,岂能降贼?况且曹操此次倾巢而出,犯下许多兵家大忌。如今北地未平,马腾、韩遂虎踞西凉,而曹操出征已久,西北空虚,此乃一忌也;曹军兵卒皆北人,不熟水战,所谓北马南船,曹操欲与我江东决战于长江,以彼之短,攻我所长,此乃二忌也;领百万之众于隆冬盛寒跋涉千里,以兵疲马乏之军,攻我以逸待劳之江东,此乃三忌也;北人南战,必水土不服,军马多病。如何与我雄壮精锐相抗?此乃四忌也。曹操虽拥兵百万,有此四忌,必败矣。主公如要擒杀汉贼,便是此时。”

卢姜见周瑜说完,对周瑜道:“曲有误,周郎顾。姜久闻将军大名。我主结义二弟关云长现在夏口镇守,将军可率精兵前往,我刘孙两家兵马会和,共抗曹操可也。”

孙权不待周瑜说话,便抢先说道:“曹贼欲废汉自立久矣,所惧者,唯刘豫州与孤耳。所谓唇亡齿寒,孤愿与刘皇叔歃血为盟,共同进退。”

卢姜闻言,说道:“我主刘豫州欲联合明公久矣,至今方才令姜前来出使,乃是恐明公欲战欲降,狐疑不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