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没有丝毫的杀伐意思,但也让许正阳感觉到了自己徒儿的内心,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奔腾下山的猛虎,仿佛下一秒,这只猛虎就会成为耳膜的傀儡,肆虐人间,疯狂杀戮。

只听傅涛语气中带着幽怨和怒火,咬牙切齿的冷哼道:

“说真的,师傅,我宁愿从没遇到你,宁愿从没进过孤儿院,宁愿流落街头,成为一个人人可欺的叫花子,哪怕横死街头,至少不会连累任何人!”

“·············”许正阳看着自己的徒儿那双如恶魔的利爪一般赤红的双目,就像是刚刚刺穿了心脏,沾着鲜血一般,让他不由得一阵后怕。

如果一个人失望了,失去信心了,至少还能然他从新燃气希望,重新树立信心,可一旦这个人连自己都厌恶,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怀疑,那么他的结局只有两种,一种是自我了断,还有一种,便是成为正义的对立面,与邪恶为伍,甚至疯狂报复社会。

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对于许正阳来说,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可如今的他,作为师父,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自己这心爱的徒儿彻底放下对自己的怨念和厌恶?难道非要自己违背规矩和原则,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他吗?

许正阳手中捏着不锈钢的银白色酒壶,竟然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被他捏得彻底变形,而那壶中的酒,在许正阳右手不自觉的内劲下,如同沸腾的滚水一般,翻腾不熄,而他许正阳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像这壶中的酒一般,沸腾翻滚,纠结无比呢?

“小涛啊!”

许正阳微微蠕动了一番嘴唇,他的双目朝着光滑的四壁稍稍打量了一番,仿佛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一般,生怕隔墙有耳,很显然,许正阳还是决定将真实的情况告诉自己的徒儿,相比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和原则,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徒儿的性命和前途呢?

自傅涛认他做师傅的第一天起,他许正阳就已经把眼前的这个憨厚、有情有义的少年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试想又有哪个父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甚至走上不归路?

只听许正阳微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其实,以你的脑子,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无论是我传授你武学,还是你破例进入龙鳞卫,甚至夺得‘天字一号’的荣誉,似乎都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完全操控着你!”

“咯咯··········”

当傅涛听到这儿,他那紧紧咬着的牙关立即发出如石头狠狠摩擦一般的声响,很显然,这一切他傅涛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而如今,这些东西从自己敬爱、信任的师傅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把钢刀一般,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而配合着这一切,插这把刀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最敬爱的师傅,试想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暴跳如雷,而此刻的傅涛,只是用咬牙切齿来压抑内心的愤怒,可想他对眼前的师傅,是多么敬重和信任?

而许正阳看着傅涛那因为牙关用力过度,从嘴角微微渗出的鲜血,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彻底愣住了,他虽然已经猜到,当自己亲口说出真相的时候,傅涛的反应,哪怕和他当场恩断义绝,也是情有可原。

但此刻傅涛的表现,却远远超出了许正阳的意料,如果傅涛当场发泄出来,那倒还好,毕竟没有哪个人甘愿做一个提线木偶,但是此刻傅涛的忍耐和无声,却意味着他正在内心积压着愤怒。

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在积蓄着所有的力量,等待着最后爆发的那一刻,这样的后果,将远远比傅涛直接发泄出来要好得多,至少许正阳在接下来继续说出更大秘密的时候,傅涛早已发泄完的怒火,至少不会让他过于激动。

可是此刻傅涛的表现,却让许正阳开始犹豫起来,他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因为只要他接下来的秘密一出口,轻则傅涛直接脱离龙鳞卫,重则甚至有可能直接叛逃,毕竟这对于一个被蒙骗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残忍。

“然后呢?”

就在许正阳纠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傅涛那紧紧抿着的嘴唇突然微微一咧,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容,而他那洁白的牙齿,此刻早已被染成了血色,就像是洁白的雪堆上,被浸透了死亡的血色一般。

“额··········”

许正阳没想到,傅涛竟然皮笑肉不笑的直接提问,而这意味着,他必须赌上一把,只见许正阳努力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他猛地抬起自己手中早已被捏扁的酒壶,朝着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口,提起勇气,喃喃的说道:

“其实·········其实你是···········付老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