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叔摇头失笑,“林老弟,你这女儿可真敢想。”

林德栓跟着笑笑,“这孩子从小胆就大。”

“可了不得,没谱的事也敢做。”朱大叔感慨说道。

“总算成了!”林德栓回道。

朱大叔说道,“可难为你们父子了,要不是你们父子两个,这个梯田成不了。”

“也没啥,都是大伙一起弄的。”

“林老弟实在人呀!”朱大叔感慨道,“走,我们赶上林姑娘,赶紧让他下种子。”

“好!”

林怡然一口气爬上了梯田的最高点,从上往下俯看,一级一级的拾阶,就好像大大的台阶,每个台阶上,地都已经拾缀好,每个沿边都有蓄水的池子,还有堆绿肥的坑洞。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林氏站在林怡然身边说道,“你爹、大哥,为了你的梯田,可是活活累得脱了几层皮。”

“娘——”林怡然愧疚的看向林德栓和林大力,他们精神虽好,可是辛劳的风吹日晒,让他们黑瘦干瘪,她的喉头发梗。

林氏叹道:“别说了,比起饿肚子,无论怎么样辛苦都是值得的。”

“对,爹辛苦也高兴。”

“我也是,二妹。”

看着全力支持自己的亲人,林怡然心想,我会让他们过得更好,让他们富足、安稳的过一生,转头微笑:“娘,我们一定会丰衣足食的。”

林氏含笑:“我相信你。”

“谢谢娘!”

“跟娘客气什么。”

凌齐轩和方咏言也朝下面看下去,他们仿佛看到了无限生机,一切真好!

朱大叔等人也爬了上来,跟着林怡然一起朝下面看,问道,“林姑娘,什么时候下种?”

林怡然不好意思的问道:“对不起,朱大叔,我睡过头了!”

朱大叔笑道:“没事,就是就赶紧把种子拿出来,赶紧种上。”

林怡然刚想说好,突然说道,“大叔,怕是不能马上就下种子。”

“为何?”朱大叔感到奇怪。

林怡然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外公好像把稻种浸在木桶里,等着发芽后才拿出来播种的,说道:“我好像听人说过,要在下稻种之前,把种子浸得发芽,等有芽了再撒下去。”

“这……”朱大叔看向林德栓,“林老弟……”

林德栓愣了一下后,马上回道,“是这个理!”

朱大叔疑惑的问道:“你们常郡县这样种粮?”

林德栓回道:“也不是我们常郡县,有一年,我们村有一个人种田种晚了,好像用过这个方法,结果,他收粮时,还比大伙早几天。”

“能提前收粮?”

“嗯!”

“哦,那行,那我们赶紧下去浸种子。”

林怡然以为林德栓帮自己一起撒谎,那曾想真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墨守成规的农人,既便发现这样能提前收粮,还是没人敢这样做。

为何?一是他们不习惯改变,二是从众心理,总觉得大伙都不这样做,我也不敢这样做,仿佛我一个人做了,就要出事一样。

典型的羊群效应。

下了梯田后,林怡然让苏大易领着寨子里的人把粮种搬出来,跟种子搬出来的,还有他们从江城带回来的东西。

太平寨子的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眼巴巴的盯着了,当然主要是等自己卖凉席的银子,可惜林怡然一觉睡到大下午,他们的心早就痒得不得了了。

“小然,这些是什么?”苗小菊问道。

林怡然说道,“我给大家买了些夏布,还有些日常生品。”

“哇,小然,你真好!”苗小菊高兴的大声叫道。

大家听了林怡然的话也高兴。站在人群中的汪水英却说道,“用的都是大家的银子吧。”

田大娘也紧张的看向林怡然,所有凉席中,就她儿子田二郎做的最多,按道理,卖的银子也应当最多。

林怡然真不想理她,可是对于贫脊的太平寨来说,凉席等竹制品,是他们唯一的收入,马上转头对苏小兰说道,“小兰姐,把卖凉席的匣子拿出来。”

“是,林姑娘。”苏小兰马上回自家山洞拿匣子。

“爹,麻烦你跟哥把家里的小八仙桌抬出来,让杜先生记账。”

“好咧!”林大力和他爹高兴的去搬桌子。

杜先生让儿子回家去拿账薄和笔。

大家见林怡然要发银子,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有铜子到镇上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我家里针线都没有,终于可以买了。”

……

个个兴高采烈。

汪水英还是不死心,再次嘟囊说道,“谁知道有没有贪?”

苏大易气得想上前打人。

林怡然伸手制止了他,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鬼魅魍魉,管它呢。

苗小菊等几个姑娘看不下去了,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让你爹到镇上打听凉席价格了,结果,只是几个铜子,是不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挖坑自己掉进去了,汪水英心虚的叫道:“你们胡说什么?”

苗小菊哼道:“我可不会胡说,人家小然买的这些东西,一看就不以铜子来计算,你那几个铜子,小然根本看不上,小然,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怡然轻轻一笑,“大家赶紧排队领钱吧!”

“哇,太好了,领钱罗!”

几个小姑娘故意把汪水英挤到边上了,差点要打起来。

巧芬故意笑着问道,“凌大哥,我听小兰姐说,这竹席是你跟小然妹妹一起去卖的,是不是?”

凌齐轩点了点头。

撒泼的汪水英一下子瘪了。

站在杜先生身后,帮他爹磨墨的杜昌晴看到这情况,冷了冷脸,心想,你们这些人,凭什么让凌公子为你们卖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凌公子也是的,就不能拒绝吗?悄悄的不满的别了一眼凌齐轩。

可惜凌齐轩正在和方咏言说话,根本没有空理这些小姑娘们的小心思。

朱大叔看了眼处处尖酸的汪家父女,暗暗摇了摇头。

林怡然回来时就吩咐过一起去的人,只说劫粮,不说劫的银子,虽然有很多人好奇棺材里装的东西,可棺材毕竟是不吉利的东西,大家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没有人想到,会真是银子,也不会想到,林怡然能耐到抢银子,而且是一大笔银子。

当田二郎拿到自己亲手挣的十二两银子时,热泪盈框,“娘……我可以养活自己了。”

“二郎,我的儿,等攒够银子,娘就给你娶门亲事。”田大娘抹着眼泪说道。

“娘……”田二郎脸红了。

耿木生等人也拿到了自己的银子,他们高兴的用牙咬了咬,激动的说道,“真是银子,是银子。”咬完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林姑娘,不是说竹席不值钱吗,你怎么都给我们银子?”

苏大易站在边上得意的说道,“当然是林姑娘聪明,价格卖上去了。”

“原来如此!”

耿木生等人不知觉的看了眼汪兆发,个个意味深长的笑笑。

汪兆发脸青一阵白一阵。

等竹席银子发完之后,林怡然又让苏家兄妹帮着发夏衣和一些生活用口,基本上每家都有。

苗大婶叫道:“我正想到镇上买这些针头线脑呢,林姑娘,你可真细心。”

“喜欢就好!”

苗大婶欢喜的回道:“喜欢,喜欢,比镇上的好看。”

另外两个婶子摸着舒服的夏布,叹道,“这夏布比镇上的颜色好,又薄又透气。”

太平寨子女人居多,夏布和一些针头线脑还有头绳,都买到她们心坎上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热闹非凡。

林怡然给男人们也带东西了,每个男人都配了一把匕首,一个装铜子的荷袋,还有一些酒和腌肉。

戴小六看到酒和腌肉,马上叫道,“晚上,大家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好,好……”男人们纷纷附合。

朱大叔想说两句,让他们不要喝过头了。

田大娘说道,“让他们喝吧,这两天,我们女人来巡罗。”

“只能这样了。”

焦大叔和陶老头站在边上,看着人群热闹着,跟着高兴的笑笑。

陶老头说道:“要是天下都这样就好了。”

焦长根摇头,“我不懂什么天下,可是林小哥真是个有本事的人,让这么多人过上好日子。”

陶老头轻轻笑道,“你叫她林小哥?”

“是啊,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都以男孩样子示人。”焦长根回道。

“原来如此。”陶老头看着远处跟众人说话的林怡然,突然说道,“我觉得她不仅仅能让这些人过上好日子,可能还会让更多人的过上好日子。”

焦长根没听懂陶老头的话,笑着说道,“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来太平寨子,他们是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陶老头见焦长根没听懂自己的话,也不计较,笑笑看向远方。

为了能让粮食获得更好的收成,林怡然借用了现代责任制,当然以太平寨这种情况,完全责任责不太现实,但是把田地分到各户,让他们进行精心护理还是有必要的。

稻种芽出齐要撒到田地之前,林怡然站到一块高高的大石上说道,“我把田分给大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的人就炸成一团。

“什么,粮分了,这田也分了,天啊,我没听错吧!”

“没有,林姑娘说得清清楚楚。”

“我居然有自己的田地了,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男人们的心声,许多女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在他们心里,种田是男人的事,我们女人只能在边上帮衬一下,田分给我们了,我们有能耐种好吗?

仿佛知道女人们的担心,林怡然说道,“各位大娘、大婶你们别担心,这田你们完全种得了。”

田大娘第一个问道,“小林呀,不说别的,就说这第一样,担水,我们可吃不消!”她问出了所有妇人们都担心的问题。

林怡然笑道,“大娘,要担水的时候并不多。”

田大娘奇怪的问道:“我听朱大叔说,水稻可全靠水养活,怎么可能不要水?”

林怡然笑回:“大娘,别急,我是说你们担水的机会并不多,并不是说不要水。”

“那你的意思是……”

林怡然回道:“我会让方公子画水车的图纸,让寨子里的木匠们做几辆水车,这样你们就不要担水了。”

“水车?”

“是。”

“天啊,那真是太好了!”沉默的妇人们一下子活跃起来。

她们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可是俺们不太会种田怎么办?”

林怡然笑道,“那你们就更不要担心了,我会让朱大叔、焦大叔,还有我爹做大伙的指导员,他们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该蓄水,什么时候该放水,什么时候可以堆肥。”

“有人指导俺们?”

林怡然回道:“那是当然,我可不会把辛苦做起来的梯田长不了粮。”

苗大婶松了口气,说道:“那俺们就放心了,林姑娘赶紧分田,俺的力气能顶男人,能种好田。”

“我就喜欢听苗大婶的话,咱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林怡然豪迈的说道。

“对,俺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太平寨的女人们一时之间兴奋不已,自家男人战死沙场,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那曾想,还有田地种,真是……好些妇人都高兴的流下了眼泪。

一千亩,除了备用公田,其余都按人口分给了各家各户,稻种是男人统一撒下去,指导撒种子的是林怡然的爹——林德栓,这个老实木纳的男人,平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可是在种稼庄上,确实是一把好手,种子撒得均匀适当,深浅得宜,没要一个星期,整个梯田一层绿意,生意盎然,透出无限生机与希望。

为了防止雨季,林怡然没有看到稻子长得好,就松懈,她让大家到山上找扎根好的灌木,把整个梯田的边围起来,防止雨水冲毁梯田。

当几架水车架上梯田时,夏季的雨季来临了,原来要打水的水车,成了泄水工具。泄出来的水全部进了太平寨的深沟,再由深沟汇入山涧。

当雨季停止时,已经进入最炎热的七月。

林怡然穿着新做的薄裙坐在房间里看书,林氏欣喜的声音,突然响砌山洞。

坐在边上写字的林小河转头看向林怡然,“二姐,肯定是蛋孵出来了。”

“是嘛!”林怡然高兴的放下书,连忙出了洞,“娘,小鸡、小鸭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林氏欣喜的叫道,连忙朝她招手,“快过来看,黄乎乎的可好了。”

“哇,真好玩。”

“臭丫头,这可不是好玩的,这是要生蛋的宝贝。”

“知道,是宝贝。”

小黄站在边上一眼不瞅的盯着小鸡、小鸭。

天啊,这个家伙不会想吃了这些小可爱们吧,林怡然紧铃大作,连忙拍了一下小黄的头,警告说道,“小黄,你要是赶紧动小可爱们一根羽毛,我把你做狗肉汤,听懂了没有。”

“呜呜……”小黄仿佛听懂了似的,竟呜咽了两声。

林氏笑道,“这狗莫不是成精了。”

“可不是成精了,每天晚上被我赶走,睡到半夜,又溜过来,打它还撒娇。”

林氏眯嘛笑道,“跟你差不多。”

“娘,它是狗,我是人——”

“我看差不多。”

“我还是你亲生的嘛。”林怡然气得出了洞,“我去看看爹有没有回来,他们出山找到小猪仔了吗?”

林怡然出来,小黄也跟着出来。

傍晚的山沟,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留恋的抚摸着地平线,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瑰丽无比。

林怡然随性的散着步,寨子的人看到她,都客气的和她打招呼,或者兴奋的告诉她,家里的鸡蛋孵出小鸡了,她点头回以一笑,“那就好,过几月,大家都有蛋吃了。”

“这多亏了林姑娘你呀,要不是你化大价钱从山外买蛋回来,我们哪里鸡。”

林怡然笑笑,说话之人却风风火火的走了,边走边说,“我去帮张婶家看看。”

林怡然欣慰的转过身,看了看周围,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像个小村子,村道上散落着鸡鸭鹅,一派田园风光的样子。

哦,对了还猪仔,也不知道去买猪的爹有没有回来,真准去寨子口看看,对面,苏大易等人从坪场上练武回来,一边擦汗,一边相互说着话。

林怡然随口问道:“天都快要黑了,你们还在练?”

苏大易咧开一嘴白牙,用布巾擦了擦汗,说道:“中午太热,只好利用这段时间练。”擦汗的臂膀键壮有力,显示了男人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