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靖又尝试着安慰了几句,程祎瑶终于止住了哭泣,尔后只是紧紧抓住手里的那支钗子,一言不发,好像是在平复情绪。

“既然这个钗子那么珍贵,你以后就不要随便拿出来示人了,省得再有麻烦…”,蒋靖叹口气,冲大致已经平静下来的程祎瑶说道。

“其实我今日没想把钗子拿出来给她看,只是她进来的时候,我正看着钗子想我爹爹,结果…”

蒋靖听程祎瑶那么一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程白眼那个没礼貌的蛮横劲儿,她进屋前能敲门才怪,“没事,就她那种人,以后日子好不了,将来找了夫家,有她受罪的…”

“其实我不在乎她怎么样的…”,程祎瑶面容恬静,似乎真的已经对刚才的事释然了,“你知道吗?这支钗子…是爹爹病重时买给我的,爹爹说,他可能看不见我成亲了,所以…买这支钗子给我,到时候让我的相公亲手为我插上,就像爹爹看着我成亲一样”

程祎瑶说到这里,神色不禁有些黯然,而蒋靖在一旁,也不禁为之黯然神伤:难怪她极力要护住这支钗子,也不知到时候谁有幸能为她插上这支钗子…

“对了,方才…方才她说你就要走了,是真的么?”,程祎瑶突然仰起头,盯着蒋靖问道。

“额…嗯…”,蒋靖点了点头,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程家的粮都快要卖完了,我还留在这干什么?就要回泾县县城了…”

程祎瑶看着蒋靖,忽得叹口气,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看到程祎瑶的表情,蒋靖忍不住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我走了,你会不舍得吗?你会不会想我?”

程祎瑶显然没有料到蒋靖会这样问,不禁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低下头去,一直盯着地上的一角看,再也不肯抬起来了。只不过她白皙的脖颈,却以清晰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蒋靖看到程祎瑶羞赧的样子,也觉方才唐突,不过心中却也有些别扭:难道说一句舍不得自己,真的有那么难么?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与程祎瑶相处种种,竟觉得有些委屈,因此便赌气不说话了。

程祎瑶本来是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可叫一个女孩子说舍不得他,想念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可偏偏蒋靖还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真是叫人为难…

于是程祎瑶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事情蒙混过关,可抬起头来看看蒋靖,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程祎瑶忍不住清咳两声,再次抬起头来,用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蒋靖,很无辜地看了蒋靖一眼又一眼,可蒋靖就是像根木头似的盯住地面,死活也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

看着蒋靖那一副小气的无赖样儿,程祎瑶不禁撇了撇嘴,也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了,过了半饷才低声说道,“咱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蒋靖没想到程祎瑶会说出那么一句话来,诧异的同时不觉有些欢喜,因此他快速地抬起头来,瞟了程祎瑶一眼,“我觉得…咱们以后也能…也能常常见面…”

程祎瑶当然不会问蒋靖为何信心,以后还能常常见面,只是不说话,算作默认了,大多数事情,考虑得越少,烦恼便会越少。

“那…那我走的那天…你能不能来送送我…”,蒋靖见程祎瑶态度有所松动,不禁有些得寸进尺。

程祎瑶看起来楞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随即便抿抿嘴唇,点了点头。

得了程祎瑶这个承诺,蒋靖心中无限欣喜,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两转,“祎瑶,既然我都要走了,不如…”

“啊?”,程祎瑶话听到一半,不禁吓了一跳。

“不如我再教你一首诗如何?”,蒋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院子里那棵树,“这是我这些日子新读到的,并不是之前学的…觉得很好,想要诵与你听…”

“嗯,好…”,程祎瑶摸不清蒋靖什么心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听好,这首诗叫《长干行》…”,蒋靖清清嗓子,便开始诵了起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蒋靖念到这里,便停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往下念,也不好意思再往下念。因为下面就是“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这是描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最终结成夫妻的诗句,可蒋靖只敢背到这里,后面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