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崎岖,众人却顾不得休息,仍是快马加鞭,不断溅起的黄泥裹挟在身上,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赶了半个晚上的路,终于绕出了这座山,而天边也已现出了一丝光亮,蒋靖看着黑夜渐渐褪去颜色,心中那偶尔闪现的茫然也一扫而空。

“吁!”,行至一处高地,蒋靖忽得勒住缰绳,胯下骏马奋蹄嘶鸣,与前方地平线上慢慢出现的霞光形成了一幅绝佳的风景图。

“靖弟,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直与蒋靖并辔而行的王彦此时也勒马停住,舒口气看向了远方,“咱们现在只有几百人,据山有余,攻城不足,是不是该抓紧时间拉些壮丁?”

“咱们现在没有钱,很难招募到有力的人手,但如果退而求其次收靠流民的话,短时间难以形成战斗力,还不如只依赖我们手下这些百战之士。”,蒋靖眯起眼睛,回头望了望身后这些将士,“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这些人目标太大,总要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吧,彦哥,你先护着祎瑶,将汉哥和一些伤兵找个地方诊治一下,我和韩将军则率领众人在流民较多的村镇收拢打探,找个势力较大的山寨下手。”

“嗯…你这个想法倒也不错。”,王彦点点头,“打下一个较大的山寨,既能增强我们的实力,又能找到一个落脚之地,而且不会引起官府太大的注意力,我看此计可行。”

“那我们便分头行事吧!”,蒋靖甩甩手中的马鞭,缓缓引着马清点了一下人数,“受了伤需要医治的大概有十来个人,这样吧,算上伤兵,你带五十个人走,其余的由我和雪晨,韩将军率领前去探路,只要安定下来,我便即刻着人前来寻你,如何?”

“那就这样定了!”,王彦打个响指,随即朝队伍左侧一挥手,“你们这一队人马,和我带着伤兵到前面的村子里医治,其余的跟着蒋将军走!”

没有喧闹嘈杂,一切都静悄悄地秩序进行,集合好了队伍,王彦便带着他们往山下面的村镇奔去,伤兵不多,战马又紧着让给了他们,因此行得也快,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是不敢去人多的县镇,只是随便找了个乡下医馆,先让伤兵们好好歇息,然后再去买上好的药材。

兵士们受的基本都是皮外伤,其中尤以萧汉伤得最重,直至第二天晚上,仍是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程祎瑶心中有愧,便在一旁衣不解带地照顾,闲暇时间,也跟着在其他伤兵那里搭把手,因此两天下来,竟是形容消瘦,仿佛大病了一场。

王彦见此情景,连忙嘱咐程祎瑶快去歇息,同时着人到别处去寻访名医,采买药材。经历了好一番折腾,加上萧汉身体素质也好,他终于在第三天晚上醒了过来,而此时蒋靖的攻寨行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原来蒋靖和韩良一行人打听转悠了好长时间,终于敲定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山寨下手。不过那个山寨依险而据,易守难攻,势力发展得也比较强盛,官府曾几次派兵围剿,皆是徒劳无功,最终只好放任其发展了。

这种情形下,蒋靖也不敢轻敌,保险起见,便事先派了两个人上山协调,透露出要入伙一起干的想法,结果不出意料地被无情拒绝,好在出于忌惮蒋靖这一行人的想法,最终还是把那两个人平安送下山了。这倒中了蒋靖下怀,因为蒋靖派他们上山,名为劝降,实则是考察情况地形。

实际上,这个寨子只是上山的路比较险,山上却没有什么机关要地,只是能够攻上去,便算是克服了最大的难关。但令蒋靖担忧的是,山上竟有几千人,数倍于蒋靖的人马,如果蒋靖不能带领众人将他们消灭或者降服,那可算是有去无回了。

已近夜幕,山上逐渐点起火把,发出点点光亮,而山下则被黑暗与静谧包围,蒋靖一行人就在这种氛围的笼罩下,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山上。

“已经确定了,能够顺利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如此一来,只能麻烦韩将军带路了。”,蒋靖边说边束紧腰带,同时在膝肘处都绑了些布条,“人我已经找好了,有几十个,都是爬山的好手。你那边进攻一开始,我们就行动。”

“确定没问题吗?我看这山险得很。”,韩良边说边往山上望了一眼,同时帮着蒋靖把缠在身上的布条勒得紧了些,“我这边一定尽力给你争取时间,等到上了山就赶紧发信号,我们这里一定马上响应!

“一定要注意减少伤亡,咱们的人手太值钱。”,蒋靖看着已经分配好任务的兵士一个个列队准备,不由得点了点头,下面恐怕又是一场血战,这些跟着自己出来的兄弟…

“开始行动吧!”,蒋靖朝韩良摆摆手,“多带些活着的兄弟回来见我,我…我也会尽力活着回来见你。”

蒋靖说完,便再不回头,只管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韩良在后面呆呆望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壮之感: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诸多不易,有的人只是拼命活着,而有的人偏偏要努力找一个理由去活着。韩良已年近不惑,却忽得发现之前几十年的岁月竟是乏善可陈,唯有跟随蒋靖的这段时光,倒是真的重新开始思考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了,虽说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但韩良明白一点:越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后面的路就会越险。

此时的攻山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全都站在韩良面前,等着听他指挥。韩良打眼扫去,却见李雪晨一身男装,昂首挺胸地站在队伍中央。

韩良刚要说些什么,却见李雪晨已经迎上了他的目光,尔后便坚定地摇了摇头。韩良见状,只好默然不语,尔后长舒一口气,重重挥下了左臂。

没有呐喊,没有旗帜,甚至没有火把,每个人都是身着劲装,手持刀箭,负弓而行,只是为了减少进攻的阻力。盾阵在前护行,箭阵紧随强攻,其他人手在两侧和后方伺机而动,按着这种事先的分工和万全的准备,情况出乎意料得顺利,没有抵抗,甚至没有被发现,一切都在紧张而快速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