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兰似乎早就料到蒋靖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此也没有什么千恩万谢的举动,只是颔首微笑,淡淡应道,“所谓投桃报李,大将军施以恩情,小女子也应有所回报…”

蒋靖刚想拱手说句“客气了”,却没想到陈芷兰接下来的话竟让他不由得呼吸一滞,“之前我和将军提过,王千宁与彭嘉禾早有勾通,想来他们早就定好了计谋害你,诱你打银临是一计,不过将军快速打下了银临城,没有让他们得逞。这第二计嘛,便是在蔚县设局杀你,结果你运气好,碰到了我…但彭嘉禾那边应该不知道此间情事吧?所以我猜测,你的大后方会有危险,如果我是彭嘉禾的话…”

“必会两相夹击,让我首尾难顾!”,听及此处,蒋靖忍不住拍案而起,但心中却又不由得一阵失落:自己为眼前这种纯属碰大运得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却忽视了潜在的危险,陈芷兰不是没有和自己提过彭嘉禾的事,怎奈自己只将目光定在这一隅,却把大后方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想来谋略见识,竟还不如眼前这个女子,真是令人惭愧。

念及此处,蒋靖再不敢轻视陈芷兰,连忙躬身衷心谢道,“姑娘好见识,是在下浅薄了,多谢芷兰姑娘!”

“将军客气了。”,陈芷兰起身虚避,却也不由得侧首浅笑,有意无意中还拢了拢耳后秀发,颇有些妩媚动人的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将军要考虑的事情千千万,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像我这个小女子,只会胡乱瞎琢磨着玩,好在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姑娘大才,在下难及。”,蒋靖拱手客套了两句,便吩咐侍卫进来,告诉他们立刻着人向银临城和金昌城报信,加强戒备,严防敌人偷袭。尤其是最西边的和州,虽然小,但位于要冲,也是抵挡西部敌军的第一道屏障,因此更要增兵加强防守

亲兵见蒋靖神情严肃,便知事态紧急,因此得了蒋靖吩咐,连忙一阵风似的交代下去,可陈芷兰在一旁看着蒋靖,却是欲言又止,直到士兵出门,才开口缓缓说道,“将军的法子倒是稳妥,但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在和州城外设置伏兵,然后以和州为饵,诱敌军来袭,然后在城外将其一网打尽,这样既能削弱敌军实力,又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不敢再起西顾之心。”

听完陈芷兰的话,蒋靖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后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因为她的法子实在是深合兵法之道,虽然自己也想到了,但出于一个女人之口,则未免让人惊讶,想来作战时王千宁都把她带在身边,应该也有这个原因吧。

“怎么?我的法子不好吗?”,陈芷兰见蒋靖不说话,不由得开口问道,但显然她对自己的策略很有信心,因此脸上倒没有什么疑惑之色。

“法子很好。”,蒋靖笑着点点头,“只不过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我与通州方面…渊源颇深,如果能让他们知难而退,自是最好…”

“我明白了,你想腾出手来先东边的事解决好,所以不愿意再树强敌,对不对?”,陈芷兰自以为猜透了蒋靖的心思,脸上满是得意,不过却见蒋靖神色落寞,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不过终究也是晚了…恐怕后方的战事此时已经有了分晓,该来的,总会来的…”

陈芷兰见蒋靖竟然还对通州方面存着一丝犹豫与愧疚,不禁暗中腹诽蒋靖妇人之仁,但明面上又不好说出来,只好出言安慰道,“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尽人事,顺天命,你要相信后方的战士,而且只要你还在,他们就不敢怎么样,因为他们打的就是让王千宁设局杀你,然后趁乱取城的算盘!”

陈芷兰话音刚落,还没等蒋靖回答,门外便传来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二人所料不错,果然是金昌城急报。

原来就在蒋靖来蔚县的时候,彭嘉禾便派兵攻袭了蒋靖后方。金昌城方面本就兵力不足,此时再遇战事,更显捉襟见肘,再加上率军的杨林和彭子琪以蒋靖已死为谣言来祸乱军心,竟致稀里糊涂地丢掉了和州城。

“不成,我必须马上率军回援金昌!”,蒋靖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心中满是烦乱,“金昌城绝对不能出事,否则得不偿失!”

“那这里怎么办?”,陈芷兰听到蒋靖说马上要离开,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这里形势一片大好,就此离开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我没来就没打算在这里拖沓。”,蒋靖长舒一口气,情绪似是镇定了下来,“拿下了虞城和蓟县城,我在东边的安全就有了一定的保障。王千宁死了,他的地盘定是一片混乱,此时出兵看似有利,但如果我率兵冒进,会激得那些将领同仇敌忾。相反,如果我选择撤军,他们就会为彼此的一亩三分地争夺不休,到时候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我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而且东边的吴辉也不会消停,等什么时候他出兵了,我再跟着进军,到时候首尾两相夹击,想不赢都难!”

陈芷兰听得蒋靖这一番分析,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其实她本想告诉蒋靖,王千宁手下的那一干将领谁也不服谁,只要王千宁一死,他们必会大打出手,所以不如暂缓进攻,既能休养生息,还能等待时机以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蒋靖竟能在不了解敌军的情况下,做出如此正确的判断。

可还没等陈芷兰夸赞他,蒋靖接下来的话却让陈芷兰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其实就算我想打,也是没有力气了,兵员捉襟见肘,后方又出问题,我实在不敢两线同时开战啊!”

“将军高才,此去定能旗开得胜!”,陈芷兰衷心祝愿道。

“这我倒不担心,诚如你所说,,他们打的就是浑水摸鱼的算盘,只要我回去,士气就能够定下来。再加上杨林他们是长途奔袭作战,粮草也不能久持,最终定会败退,只是…”,蒋靖眉头微蹙,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只是彭氏此举,未免让人心寒…还有和州城,怎么那么轻易就失了呢?昊哥的本事可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