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人,都醒得很早。顾朗起来的时候,听见园子里响起啾啾的鸟鸣,他感到嘴里有些干,拿起桌上的茶壶,不顾茶水冰凉,对着嘴灌了下去。屋里的动静一响,不过片刻,门便打开,两个侍女,端了水拿了毛巾进来,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对顾朗恭敬道:“少爷,水准备好了。”

说着将毛巾打湿,拧好,铺开后,递给神情还有些恍惚的顾朗。

顾朗一直不是很习惯别人这样的服侍,最开始有些扭捏,说还是自己来吧,但自从下人因此被训斥不懂规矩后,就再没有推卸过了,虽然不习惯,却也不好拒绝。

顾朗接过毛巾,将毛巾铺在脸上,雪白温热的毛巾上面传来一阵清淡的香气,用力在脸上抹了两把后,把毛巾递给一旁的侍女,道谢之后,自己走出门,一阵清爽的晨风吹过来,令他精神一震,原本有些麻木的脑袋也清醒一些。

他回过头来问道:“老爷呢?”

侍女答道:“老爷正在接待拜访的客人,他让我们在少爷起来后告诉少爷,中午的时候,老爷会早些回来。”

顾朗“唔”了一声,顿了片刻,道:“我那两位朋友呢?”

侍女回答道:“穿黑衣服的那一位已经起来了,有一位还未醒。醒来的那位在前厅用早餐。”

顾朗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那我也过去吧。”

来到前厅,看见余生已经坐在桌上,慢慢地吃着白粥,顾朗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余生却似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慢慢地享用着早餐。

顾朗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余生果似没有看见他一样,他招呼道:“早啊。”

余生喝完最后一口粥,淡淡道:“已经不早,太阳已经出来了。”

顾朗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打了个哈哈,道:“反正也还没什么事情。”

余生看着他,道:“你真要我帮忙?”

顾朗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

余生道:“你说要我下山来帮你忙,可这一路上,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顾朗笑道:“在洛阳的时候不就帮了大忙吗?”

余生看着他,仿佛未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冷静道:“你一个人也可以办到。”

顾朗笑道:“一个人哪里有两个人好办事。”

余生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不带笑意。

顾朗叹道:“好吧,好吧,总会有事要你帮忙的。”

余生等着他说。

顾朗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连最后一点酒意与麻木也消散,看着余生认真道:“我要你去帮我盯一个人,开封府,沈三石。盯着他一个月来的动静,看他跟什么人接触,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余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人会有关系?”

顾朗神秘地笑了起来,道:“自然有线索指向那里,你帮我盯好就行好了。不出错的话,肯定可以找到那些神秘来往的人。”

余生道:“什么时间?”

顾朗沉思一会儿,道:“我在家里应该也不会呆多久,应该没几天就要出去了,我到时候也有事情,我们分开去办吧。”

余生道:“好。”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王逸的声音:“欸,顾广,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顾广明显有些被惊到,脸色一变,他回过头来,见到是王逸,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有些尴尬,道:“我在整理衣服呢,老是感觉到衣服里面有虱子在咬我。”

王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屋里,小声嘟囔道:“看来就算是大户人家,清洁也还是要抓牢嘛!”

顾广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定格成笑容,跟在王逸后面大步进了厅里,跟余生打过招呼后,笑着对顾朗道:“哥,刚刚偶然听到,你这才回来,又要出去啊?”

顾朗看着顾广良久,脸上露出笑意,“嗯”了一声,道:“这次只是顺便回来一趟,还有事情要出去。”

顾广“哦”了一声,不再问,也吃起了早餐。

上午的时候,顾广跟在顾朗后面,听顾朗谈论着他在外的那些日子里面遇到的事情,顾朗也问了他武功的进展,以及帮家里的事情,亲身试过顾广的武功后,他笑道:“你小子这几年来进步很大啊。”

顾广有些腼腆地笑起来,道:“哪里比得上大哥。”

顾朗摇摇头,道:“你分心在家里的事情上面比较多,哪里像我,一身自由,当然轻松很多。不过就算如此,但再过两三年,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顾广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俨然一个听长兄教导的弟弟。

上午,顾朗让顾广带着三人在顾府里逛逛,因为多年没有回来,他对顾府的一些地方已经忘了。

顾府很大,而且里面不同的园子之间布局不同,走了一路,绝看不见相同的两个园子、两条相同的路,让人叹服。

虽然眼前新意不断,可逛园子还是累人,几人显出一点疲乏,顾广一路瞧着他们脸上的神情,看见这样,便道:“不如回去休息吧,近正午了。父亲应该也快忙完了。”

顾朗问其他两人如何,两人当然没有异议。

回到前厅的时候,只见一个中年人正襟危坐,正是昨晚那人,顾朗的父亲,顾原之。他手里端着一杯茶,身子笔直,神情专注,仔细品味着杯中上品西湖龙井的滋味,他虽然是坐着,可身上却仿佛散发了无形的光芒,照亮整个大厅。

几人进来,顾广上前拜道:“爹。”

顾原之淡淡点点头,站起来目光越过顾广,落在顾朗身上,好一阵后,脸上露出笑容,道:“小翌,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