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安的话掷地有声,但口水兵依然畏畏缩缩地躲在水里偷看那头小白狼,就好像看完恐怖片的人喜欢躲在被窝一样——其实任谁都知道世上倘若真有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厉鬼,被窝当然不是可以避劫的容身之处,这不过是胆虚的人企图给予自己一点安全感的举动罢了。

那头小白狼眯起眼睛盯着它,瞳仁因为戒备而收缩;狼的眼神很尖,同时它们对于刻意藏起来的东西戒心极大,因为它们会联想到自己在狩猎时往往也会躲起来伺机而动。

口水兵的祖父说过,人的军队冲锋时会齐声高呼“冲啊”“杀啊”;狗群冲锋时也会狂吠乱吼,以壮己威﹑灭敌胆,唯有狼群的进攻向来都是悄然无声的,所以这头小白狼愈沉默,他便愈发胆寒。

终于,季安受不了这一人一狼之间的对恃,索性把藤网里的尸体倒出来,往小白狼的方向挪动,然后“呜呜”地叫唤着小白狼。

听说狼的毛发发亮就不是饿狼,但是小白狼身上的毛发黯淡无光,看来正是饿得发慌,才不顾忌多了一个陌生人也贸然出现;他答应过晚上来补偿它,现在正是借花敬佛的好时机。

小白狼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头转向季安,前爪却抬起指了指在水里的口水兵,似乎仍然不太放心。

季安便脱了上衣,跳进溪里,一手抓住口水兵的肩膀好让小白狼放下戒心;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上泼水,想要濯清自己一身的血腥之气。

于是,饿极了的小白狼得到季安的定心丸后,便猛然扑向藤网里的尸体,把本已残缺不全的尸体撕咬得更是血肉淋漓。

季安感到口水兵的身体微抖了一下,便安抚道:“没事,它多咬几口,我们负重不就轻一点嘛,等一下还有三具呢。反正它们本来都炸得不像人形了,也没差了,只要有头有铃铛,能证明它们是俘虏的尸体就行了。”

话罢,季安继续搓洗自己身上的血垢。

等到小白狼享受完属于他的盛宴后,它又再次回复那天在众人面前的冷清,迅间消失在夜色里。

口水兵那已经冻结了的血液终算回温,他好奇地问季安:“你跟它到底什么关系?”

季安上岸穿回了上水,言简意赅地用两字总结了他跟小白狼的关系:“朋友。”

口水兵也跟着上岸,浑身湿透如水鬼,那寒风一吹,更教他抖得像染上寒病一样,冷得说话也带点结巴:“谁......谁会跟狼做朋友?它们......这种残忍的生物......”

季安重新提起藤网,意味深长地说:“狼不饿的时候也不吃人畜,而且它们不吃同类,人类呢?人类可以为了很多理由杀一个人或动物,尽管他们已经吃饱了。起码我们现在提着的尸体就不是狼杀的。”

口水兵一时语塞。

是啊,他今天不也杀了一个人吗?原因仅仅只是为了通过成为无畏派的考验。

口水兵若有所思地继续赶路,藤网的重量减轻了,他们二人的步伐也加速不少。

季安看了看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提醒:他们仍剩下二个半小时完成任务。

还好,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第七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