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镇当真不大。

马车一进了镇,就看见一家饭铺。这会子他们几个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到底是楚宁还小,这方面就没那么矜持,老远就闻见菜香味,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去。

“小二!小二!好酒好菜招呼着!”楚宁吆喝着,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坐下。

店伙计带着笑,先为他倒了碗热气腾腾的茶水,才道:“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大冷天能喝点热乎的东西,总是好的。楚宁“咕咚咕咚”都喝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才道:“你先吩咐厨房,去用香菇和火腿炖一只鸡来,配上四五个炒菜,再去温五斤花雕,若掺一滴水,我便敲断你的腿骨头。”

“是是是。”

“另外,我们的马也要喂饱,要喂上好的饲料。若是被我发现有一点怠慢,我还是要敲断你的腿的。”

“是是是。”

楚云卿走进来,道:“不错,不错,楚小爷已经可以独步江湖了,越来越有陆女侠的劲头。”

楚宁撅嘴嘀咕道:“怎么拿我跟她比?我才不像那个女妖怪!”

他只是吓唬吓唬店伙计,若是不这么先安顿了,这些个店伙计,绝对会在后面耍花样的。

楚小少爷虽然还没开始闯荡江湖,但这些老江湖的经验他还是懂得一点的。跟那些新兵混在一起时,他们总是讲些店伙计偷梁换柱的故事。

只怕陆笑珊在他这个年纪,都及不上他三分之一!

楚宁就越想越得意,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

楚云卿摇摇头,跟这个侄子实在生不起气。

刚要坐,煊这时大声一句:“慢!”跐溜闪了过来,用他那大白袍袖给二爷擦凳子。

他对二爷赤诚之心真是天地可鉴!为了二爷都不怕脏了自己的衣服。

掸完了尘,他笑嘻嘻道:“二爷,可以了,您坐。”

乐陵王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煊给他来掸尘,摇摇头,道:“唉!果真是因人而异。楚二爷还真是好福气。”

楚云卿道:“红大爷若是瞅着他顺眼,那楚二便把他送给红大爷。”

在乡里乡亲的面前,他们不便称呼“王爷”、“将军”,便以“红大爷”、“楚二爷”相称呼。

乐陵王道:“我岂能夺人所爱?难得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楚二爷自当珍惜才是。”

煊咧着嘴附和着点头,头点的就跟捣蒜一样。

楚云卿摇头一笑,而一旁元青则冷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这话说得像自言自语,音量不大,却偏偏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煊神气十足地坐在楚云卿旁边,鼻子一哼,道:“我就是献殷勤,我就是想跟二爷那个什么,某些人管不着。”

煊这话也说得像自言自语,音量也不大,可他偏偏让元青听得清清楚楚。

元青剑眉一竖:“你这是在跟我叫板?”

煊悠悠道:“这话错了,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跟一块木头去叫板。”

这两人就开始互相抬杠,虽然他们是在跟对方说话,但眼睛谁也不去看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像是自言自语,给人感觉就像飞来两只苍蝇,直在你耳边嗡嗡。

楚云卿看他俩都是吃饱了撑的。

店伙计很快将饭菜上了桌。楚宁又掏出那根银针,在饭菜上轮番扎上一遍,尤其是那盘馒头,都快给他扎成了马蜂窝。

试毒虽是好意,但是再这么扎下去,这还叫人怎么吃?楚云卿刚想张口制止,乐陵王却悄悄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管楚宁,由着他去。

馒头不过开几个洞而已,总能吃下去。

楚云卿怔了怔,乐陵王似乎很喜欢楚宁。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这时一声辔铃“叮叮”清脆声响断了楚云卿的思路。

饭铺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门口。

两匹骡子在门外停下,两个人偏身下鞍昂着头走进来,为首那人一身白衣,削尖的狐狸脸上,留着一撮八字胡,嘴角上翘,洋洋得意。

饭铺里已有人窃窃私语:“好俊的骡子!”

这两匹骡子看起来简直比马还神气,全身上下油光水滑,看不到一丝杂色,再配上新的鞍、发亮的蹬、鲜红的疆绳,就连那昔日的赤兔宝马,也未必被装点的这么神气。

瞧他们的气派,看来不是高官显赫的子弟,就是武林世家的后代。

尖脸站在门口打量,故意将背露给别人看,那背后的莲花刺绣栩栩如生,如刚自淤泥中诞生那般,出尘不染。

窃窃私语的人瞬间闭上了嘴。

即便他们不认得这两个人,也总该认得那背上那朵白莲的。

尖脸扫了一圈,闷哼一声,对身后那人道:“果真是穷酸地界,连个像样的饭铺也没有。”

那人赔着笑,道:“自然是只有京城的玉满楼,才配得上您这样的大人物。只是方圆百里已没有比这家更好的,还望您能将就将就。”

店伙计赔着笑,还没有开口,只见掌柜的抢着道:“咱这虽比不上京城的玉满楼,但两位客官无论想吃些什么,小店多多少少都有点准备,像玉满楼的火云鱼翅羹,流云居的当归鸭、冬菇凤爪汤,小店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