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卿在心底叹息一声,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个笨蛋,看来要想让他不嘬死,简直比让日从西升还要难。

煊双手被缚,神情却没有显得特别紧张,反倒是如在徐侍郎初见他时那般镇定从容。

只是那略显单薄的身子骨已不再笔挺,受寒风所影响,他已冻得不自禁打颤。

那两个白莲教的教徒可不会因为煊哆嗦了两下就对他怜香惜玉。

楚云卿一直挂在房檐底下按兵不动,直到那两名教徒解锁石板上的机关,门扉打开,楚云卿才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在那两个教徒脖子后一人赏了一记手刀,将他们两个击晕过去。

“二爷!”

煊见到楚云卿,自然是喜不自胜,心底上涌洋溢出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那绽放在脸上的笑靥,就好像田野霎时间绽放的百十朵向日葵般,宝光璀璨。

楚云卿则是冷眼相对,眼里寒意盘旋,心里已有了怀疑,就听他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

煊仍是宝光璀璨的笑,话音里一半讨好一半委屈:“我见二爷从房间出来,好奇,就一直跟着,只是二爷骑马,我两腿难敌四蹄,根本追不住,好在后来见二爷的黑鬃马返回来了,我才骑着马,让它带着我找你。”

他倒是没有隐瞒,或是找别的措辞!

楚云卿剑眉一挑:“不错,不错,看来煊大公子不仅能讨得女人、孩子欢心,就连我的黑鬃马也对你一见倾心。”

煊扭捏道:“二爷又拿我开玩笑,我哪能驯服那匹黑鬃马?它见了我,一头就往我肚子上顶了去,我本以为这下会让我见了阎王,没想到一睁眼竟然骑到了马背上,然后它就带着我来了这了。刚进村,就被这两个厮从马背上拧了下来。”

楚云卿的黑鬃马确实有灵性,这点楚云卿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它知主子身临险地,看见煊的时候,就把他带来援主子一臂之力也不是不可能。

煊一边说,一边背朝楚云卿,向他展示自己被缚的双手,继续委屈道:“二爷,他们把我拧得好疼啊!你看,胳膊都青了!”

身上的伤,更不像是在做戏。

楚云卿看着煊抽泣着小嘴,一副委屈至极、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眼底氤氲已褪下一半。

对煊的怀疑猜忌,暂且保留。

他叹一口气,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元青呢?”

按理说,元青应当不会放任煊这样莽莽撞撞追上来才是。

煊小嘴一撅,嘟囔道:“二爷,我俩在饭桌上吵嘴吵成那样,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呢。”

楚云卿道:“不要胡说,元青不是那种人。”

煊委屈道:“可他确实没有管我呀。”

就事实结果来看,煊自然说的是大实话,可楚云卿想不明白的是,元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纵观这些天元青的举动,确实是不太像平常楚云卿所熟知的他。

楚云卿和元青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知根知彼,可现在,他却越来越弄不懂元青在想什么了。

可楚云卿还是愿意相信,元青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楚云卿对待自己兄弟,从来都是放任他们自己做事——不为别的,只因楚云卿相信他们。

煊眨巴着眼睛扮可怜相,楚云卿回神,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这里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煊嘟着嘴,抵死不从:“不成!我要留下来,护二爷周全。”

楚云卿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已经谢天谢地。”

这话可真伤人,煊拉耸着脑袋,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嗫喏着道:“二爷……您看……我笨手笨脚的,要是再被那帮教徒发现……”

楚云卿就又叹了一口气:“你的确是不怎么聪明,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光明正大闯入敌人的领地的。”

方才村口那边的动静,想来是因为这个笨蛋骑着马大摇大摆就这么荡进来了吧。

真是不怕死。

煊腼腆一笑:“嘿嘿。”

楚云卿扶额:“罢了,你跟着我吧。”

然后他快手扒下那两名教徒的白莲教服,又将昏睡的两人丢到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隐蔽好。

他催促煊换上其中一套衣服,假扮成白莲教徒的模样。

他有自信,那位纪圣使绝对不会记住每一位教徒的长相,这见招拆招,可是他楚云卿的拿手本事。

楚云卿道:“不过你倒也算帮了我一点忙,若非你这么莽撞,恐怕我今天还没这么容易进入这间石室。”

煊闻言,又露出宝光璀璨的笑脸,楚云卿懒得看他的花痴二货相,快速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楚云卿已记下了石板上的机关,他眼神示意煊跟他进来,又在里面的石板上拨弄几下,大门徐徐关上的那一刻,最后一缕光线也被阻绝,无边的黑暗将二人瞬间吞没。

黑暗的甬道内,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之意,两侧墙壁上挂着一盏盏幽暗的灯,被这诡异的气氛所影响,那灯光仿佛都是惨碧色的。

这里仿佛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好像那《佛经》里描述的无间地狱。

甬道内点着百余盏长明灯,阴恻恻的灯光,看起来就像是鬼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