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轩是个很大的茶馆,现在正是茶馆生意大好的时候,来往进出的人就比较多,茶馆内已经没有单独的座位,茶客们只能跟人搭个桌子。

一般茶馆内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男女老少,书生,走贩,和尚……所以当这些形形□□的人坐在一桌喝茶时,倒也是一幅有趣的景象。

掌柜的有设立雅间,以一张竹帘隔断,煊就独自坐在这间雅间内,透过竹帘的缝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在观察着茶馆里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分别是——两个下棋的,一个唱着小曲儿的小姑娘,一个喋喋不休讲着茶道的老头和一个年轻和尚。

茶馆当然不只是有这五个人,而这五个人有的坐在角落里,有的坐在人丛,模样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什么成名之人,但煊的目光却只在这五个人身上流连,一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陷入思考。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煊的目光便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眸中一丝奇异之色闪过,那五人的存在感在煊的印象中瞬间便如云烟般消失不见,他的视野就只剩下了这个刚刚走进来的人值得他注意。

这人穿着很普通,样子也很平凡,给人感觉也不是很聪明。他跨进门槛的时候,刚好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走贩要离开,他为了躲避这个走贩,撞翻了旁边桌的茶碗,打湿了那桌人的裤脚,他就赶紧弯下腰,赔着笑用衣袖替那人擦裤脚,人家破口大骂他不长眼,他也不回嘴,手擦得更是勤快,那人踢了他一脚,他也不敢回一句嘴。

这样的人往往会被人瞧不起。

但煊看着他的时候,眼色却比看着方才那五人更为凌厉。

煊看着他给人擦完裤脚,找了一张人少的台子坐下,这才收回视线,唤来了掌柜,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又从衣袖中递给掌柜一叠银票。

掌柜的走出雅间时,用很大的声音招呼着小二:“小二!陈大爷要的六安瓜片你送过去没有?”

“送了!送了!”

问完掌柜的便进了内房,而不多时,方才那个打湿别人裤脚的男人此时已换了一副表情走了进来,随手关好了门。

这间房间是品茗轩的禁地,在这里说什么都不必怕人听见。

茶馆的客人本就是各式各样的人,但是却只有一种人才会被请进这间禁室里——那就是杀手!

品茗轩也是杀手买卖交易的场所,这一点在江湖中已经不算是秘密。

这人是“佚名”,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也不清楚他的来历,他在江湖中,几乎成为了一种神话,就连他的身份也成了神话的一种。

“佚名”是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也是江湖中要价最高的杀手,但是他本人却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凡,几乎没有一点可以引起别人注意的特征,无论谁看到他,都不会把这么样一个人记在心里——因为这种平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实在是不值得别人去特别关注。

然而这么样的一个人来做杀手,实在是再好不过,正因为别人不会去注意他、堤防他,他才更有机会得手。

“佚名”会这样大大方方走进茶馆,正是因为他知道,除了掌柜的,不会有人认得他,也更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一名杀手。

他与品茗轩的合作也不止一两次,爱财如命的掌柜绝不可能背叛他。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来茶馆坐一会,如果有人雇佣他,掌柜就会给出暗号,把他约来禁室。

方才掌柜那句“陈大爷”正是有新买卖的暗号,所以“佚名”一走进房间便单刀直入地问道:“要我杀什么人?”

掌柜笑容就有点奇异:“是尹太师。”说完他仍保持这种奇异的笑容,观察着“佚名”的反应。

“佚名”脸色略微变了变,沉声道:“尹太师?就是当朝太师尹珀翔?”

掌柜的道:“尹太师就只有那一位。”

“佚名”的肌肉开始紧绷,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显然他现在是在极力控制内心不断上涌的愤怒。

“雇主是谁?”

掌柜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是绝对不能透露半点雇主的信息的。”

这话已经有了点责难的意思,雇主付了足够的银两,杀手只需杀人即可,雇主的身份为何,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佚名”冷着脸道:“换作别的目标,我也不会多此一问。你应该也很清楚,尹太师并不好对付,想要成功做掉他,我需要关于他很详细的信息,这位雇主与尹太师的恩怨,兴许可以成为很重要的资料。”

掌柜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尹太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我将价格提了一倍,而雇主也欣然同意。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旁的,不该是你我应当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