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说,他前女友其实挺好的,现在回想起来,特贤惠特温柔的女孩子,一切都以他为中心,肯为他付出所有。前女友家境小富偏上,按理说和他家庭背景不是特别配。但是家里人都很喜欢那女孩,他带回去的时候,父母经过调查,也都是认可的。还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不过那之后……总之就是一句话,他玩腻了,把人家抛弃了。前女友求过他很多次,甚至他父母也劝他逼他。但是小米铁了心要分手。用他的话来说,女方无任何过错,都是他自己要折腾。所有人都以为是有第三者插足,但小米赌咒发誓,他绝对没有爱上其他人。他只是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绑住,不甘心。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认识了那个离婚带女儿的女人。小米说,他自己觉得那算是真爱,但是他挣扎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跨出那一步。小米其实是一个家庭观挺强的人,骨子里也很传统,他表面很洒脱,其实也为家族所牵绊。小米说他要回澳洲的时候,那个女人要辞职跟他走。他到她家里去找她,谈了一个晚上,给她分析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小米说,女人其实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分析种种之后,对方也冷静了一下。于是,两个人最终擦肩而过。我听他说完这一切,我其实能听到小米语气里的惋惜和不甘。我就问他:“如果她一定要跟着你走,死也要跟着走呢?”小米怔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我问:“如果她坚持,你一定会拒绝吗?”小米这次很快回答:“肯定不会。她要是死活都要跟着我,现在说不定我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说:“我遇到的很疯的女人,都不是真心喜欢。我喜欢的,又都挺理智的。偏偏我这个人,又挺疯的,想找一个跟我一起疯的……”他摊了摊手。我又想起我们来缅甸之前,那个饭局上的女人,我问小米和她是什么关系。小米答,没什么关系,这次回去他就不会再约了。我问为什么,小米的回答让我觉得他真是个挺混账的人。他说:“睡都睡过了,还约来干什么?”小米说:“其实我特别想去真正爱一个人,我说我特别想结婚,想有孩子,都没人信我。五年前我看到任何情侣和带孩子的都觉得很烦人,现在我看到任何一对带孩子的,都特别羡慕。”我才知道,小米其实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娃娃脸的他,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小米突然说:“你是女人,我也没有什么中肯的意见可以给你。不过我觉得,如果要相爱,就一定要找真爱。要不然都跟我一样,是浪费时间。不管是月天也好,阿冰也好,都应该对你挺好的。不过如果你自己不快乐,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他说:“人家都说女人要找对自己好的。我特别反对这种说法。其实现在女人没有男人应该也可以过得很不错,如果要找,就应该找一个你也愿意对他好的。”我觉得,认识小米这么久。他第一次对我说了实话。我对小米笑:“谁能得到你的爱,一定会很幸福。”小米听了我的话,马上自恋起来,他颇得意地说:“那是,我绝对是个好男人,做我的女人,什么都不用思考,只要享福就行了。”我就呵呵呵,刚刚谁还说自己混账来着。小米还在自嗨:“嗯,有一天早上起来,我老婆对我说,老公,今天我想花一百万买条裙子,我一耳光扇过去。不行!一条裙子怎么能花一百万……我的老婆,起码要穿上千万的!什么?找不到上千万的裙子,把全世界的时装设计师给我抓起来,必须设计出一条!”小米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笑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哎哟哟地说:“胡总,给人家留条活路行不行?我要笑死了……”小米居然伸手过来搭我肩膀,说:“不行啊林总,你不笑死,怎么证明我讲得好笑?”我推开他,说:“滚!我又不是总。”小米戳了一下我的脸:“怎么不肿?你这不都把脸笑肿了吗?你不都叫我浮肿吗?”噗……我喷了。我虽然知道米竞其实也蛮不正经,但是没想到他不正经起来,有这么不是人。我们俩一路笑笑闹闹的,正开心着,前方隐隐走过来一个红袍的喇嘛。缅甸是全民信佛,国家破破烂烂的,但佛塔什么的,却是金碧辉煌。大街上随处可见喇嘛。我们已经见惯不惯,也没怎么注意,依然说说笑笑的走着。小米是个超级话唠。平时不觉得,还觉得他很稳重,话不多。至少是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就不说。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话唠本质。他尤其喜欢玩单口相声,你正常的一句话,他都能给你歪楼,然后表演出一个夸张的小剧场出来。我从来还没发现,他脑洞居然有这么大。不过想想也是,我从前就知道,米竞是一个思维活络,才思敏捷的人。平时他都把这份才华用在工作和生活上,现在用在逗人开心上面,真是所向披靡。我说:“你肯定是个playboy。”小米没有否认,他换了种说法:“没办法,我魅力太大,就从来没有追不到的女人。”米竞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向往着拥有爱人长相厮守,一方面又停不下来到处招蜂引蝶。这样的男人,不必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收得住。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开口就道:“你肯定追不到我的。”米竞立马揽着我的肩膀,很亲密地说:“开玩笑吗?你是我朋友中意的对象,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他非常巧妙地绕开了是否能追求得到我这个话题,反而避重就轻地,否认了“追求”的存在。麻蛋……胡总用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拉开了我和他的智力级别。集团副总们,从来都是可以随意秒杀我的高级物种。这时候,我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生硬的汉语:“这位女施主,能否留一步?”我和小米都一同停下步子来。身旁的喇嘛,骨架子很大,但整个人却很干瘪,看着就让人想到一只瘦瘦的长脚蜘蛛,挺让人不舒服的。这喇叭对我双手合十行礼。我见小米也对他行礼,于是也跟着做了这个动作。喇叭便说:“这位女施主,我觉得你周身有邪祟之气围绕,能否让我看一看你心口上挂着的东西呢?”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然而就在此时,小米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他轻轻捏了捏我,示意我不要有任何举动,然后,小米冒出了一长串的……韩语。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我猜对面的喇嘛也是,他完全呆了。韩语在东南亚地区,是没有汉语那么普遍的,喇嘛应该一般都不会。这喇嘛大概觉得说汉语,应该无差,没想到小米开口就是韩语,直接打脸。小米说完韩语,就拉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小米牵着我,没怎么用力,应该只是做个样子。他却直视着前方,用很小的声音嘱咐我:“别回头,跟我走。什么都别问。”我就默默跟着他走。到酒店的时候,小米看也没看,径直路过。我们到了另外一家酒店,小米到前台去开了一个房间,带我进去。关上门,我立刻问怎么回事。小米皱着眉:“那喇嘛看上了你身上的东西。我们先绕绕圈子。在这里等一个小时,我们再走。”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这个坠子,是怎么来的?”我记得以前我跟他说过的,不过现在也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就说,我是在南川的地摊上买的,看着挺顺眼,也不贵,就买下了。小米苦笑了一下:“你这坠子,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心惊,也无须掩饰,只颤颤巍巍地问小米为什么。小米指了指我的心口:“我猜那里面或许住的有什么灵物,否则的话,那喇叭不会找上你。”小米的话,简直让我毛孔瞬间扩张。小米继续解释:“东南亚这边的人,都很喜欢养这些东西。就算没有天然的,他们也要人工搞点出来,什么活人取魂、什么收婴孩尸体……现在看你挂着这么一个纯天然的,难免会动点歪脑筋了。”我吓得按住自己的心口。燕少啊燕少,你还真是个炙手可热的货。我声音发抖地:“我、我坠子在衣服里,他也看得到吗?”小米瞪着眼睛:“当然了,这些得道高僧,完全是能感觉得到你身上的炁场的。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能感觉得到坠子里的灵体。对了……你戴着这个坠子,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那啥的事?”我忙摇头。小米点头:“看样子,这里面要么不是什么恶灵,要么是你能镇得住。凡事小心点。”我指着小米的戒指,问为什么喇嘛就没看上他的东西。小米看了一下手指,也是醒悟了过来。他也有些不解:“对啊,为什么他没看中我这个?难道说你的东西比我的戒指还金贵?”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又找到了答案。米竞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枚戒指已经和我是一体了,我可是每日都是要用我的血来喂它的,他拿去也是个废的。你的坠子,很明显和你的关联还不大,拿走就可以直接化为己有。”我不认可米竞的这个说法。我只觉得,燕少很可能,真是比米竞的戒指还要金贵。我心想,我和燕少还是有契约的。并且,这份契约,几乎可以双双掩藏我和燕少两人的共同气息。要不然,那群臭道士控梦师什么的,也不会怎么都找不到我们了。哪怕艾丽对着我举刀的时候,燕少不现形,他们也看不到他。我和道士面对面坐着,道士也毫无感知。可是,今晚上这个喇嘛……想到他那干瘪的身躯,我就禁不住打个冷颤。小少说这边高手如云,真不是假话。我和小米坐了一会儿,便悄悄又返回了我们本身的酒店。这下子,我们谁都没心情说笑话了。要进房间的时候,小米叫住我。小米安慰我:“林总,别想那么多,好好睡。我就在隔壁,有事打我电话或者敲门都行。”我回房间,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做了一件事。我把槐木坠子取下来,然后朝地上扔去。我说了一句话:“今晚上睡地板去你!”然后我蒙头就睡。一想到今天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我连翡翠镯子都取下来,放到了一边。赵安蒂……赵安蒂……燕某某,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赵安蒂出现的时候,你会跳起来?你不是很能跳吗?现在我扔你到地板上,你跳给我看一下啊?哼,赵安蒂,你的眼光可真好啊……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静悄悄的。我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看着地面。槐木坠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它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一样。“木头!”我骂了一句,把头又蒙上了。然而两个小时以后,我还在被子里翻滚着……我睡不着。我明明什么都没想,明明也没在乎什么,但就是睡不着。大脑里有根神经,始终紧紧地绷着,无法放松。我烦躁,过了很久,只觉得脑子发僵。我坐起来,拿起电话,给阿青打过去。阿青似乎也没睡,他声音很清晰的问我有什么事。我先说起喇嘛的事,阿青就“啊”了一声。“这么厉害啊。”他说。我问他是什么意思。小少叹着气:“你想啊姐姐,我自认眼睛很毒了,结果当初看到你那个槐木坠子,只觉得不寻常,也不知道那和我哥有什么关系。这老喇嘛,你还藏在衣服里呢,他也看得出来。他这么肯定来找你,一定是非常明确的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了。”我再度被吓到了,我问小少要怎么办。小少显得很无奈:“能怎么办啊?以那老喇嘛的道行,我过来肯定也就是送别人当零食吃罢了。你只能祈祷他心善,放过你们了。”“这怎么行啊。”我一听就急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他变着花样来算计,我要怎么办啊?”小少就安慰我说:“也别那么悲观嘛。这喇嘛那么厉害,如果非要你的东西,硬抢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跟你废话吗?你把我哥保管好了,别让人家有机可乘就行了。”我想想,小少这样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我就给他讲了关于那块原石的事儿。小少嗯嗯了两声,说这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他说他也搞不清那石头到底怎么回事,小少还告诉我一个内部消息,那就是明天,杨姨也要过来了。小少说,这是米竞请示了燕父的。因为,貌似小米妈妈那边的家族嘴很碎。小米不想扯那些有的没的,所以就问燕父,让谁过来一下做个代表。因为现在看起来,秦家和赵家都似乎很想要得到这块石头。小米去争的话,有点搞不清楚他的身份立场。很想得到吗?我回想了一下今晚上吃饭时候的局面……我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直觉,那就是——其实这几家,谁也不会想要在竞拍场上得到这块石头。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但就觉得必然是如此。不管是秦家,还是赵家,或者是小米……给我的感觉都是,他们在炒这块石头,但是他们谁不会在明面上下手。否则的话,以小米的个性,他不会主动要求燕家派一个杨姨来,让他束手束脚。今天下午,米竞和文叔在湖边谈了些什么,我并不知道。所以我现在也是管中窥豹,并不能见其全貌。我又告诉小少,我今天遇到赵安蒂了。小少立马咋呼呼地叫着:“见到了见到了,是不是又心机又绿茶?明明是个卖B的,非要装成白莲花的样子?”好,小少你赢了,小米的嘴比起你的来说,那可温柔多了。我说小米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赵安蒂,不知道为什么。小少非常愉快地告诉我:“那当然了,以前米竞和赵安蒂当着我哥掐过架,那场面,啧啧,不要太壮观了。”我立刻恨自己手里没有瓜子可乐,忙八卦地问究竟怎么一回事。小少说,其实就是曾经赵安蒂闲着无聊,要燕少带着她做一笔小生意,赚点零花钱。燕少也懒,就让米竞带着赵安蒂去做。谁知道米竞平时很大度又潇洒,又体贴照顾女性的样子。真正遇到商场上的利益相关,只顾先把自己捞了个饱,然后再分给赵安蒂一点边角余料。还美其名曰照顾她是燕少的女朋友。赵安蒂当然不肯,她觉得既然燕少都说了带她玩,她应该就要赚大票的。她安排了一个饭局,把这事情一说,意思是这笔生意她也付出不少,要米竞和她对半分。米竞当然也不肯了。米竞说,虽然赵安蒂入了股,但是她并没有出其他的资源、以及人力成本。小米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努力,才能赚到这笔钱,赵安蒂不过就是在旁边嗑瓜子,做做面膜,修修指甲,居然想要分一半的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小少说,他哥也是个没节操的。起先,赵安蒂找他闹的时候,他觉得那么点钱,给赵安蒂就给了。于是约小米出来。谁想到小米居然在这个事情上认死理。结果小米就和赵安蒂吵了起来,不可开交。燕少从中调停,小米反而问了燕少一段话。小米问:“你是不是只要女朋友,不要公司了?你私下里要给她多少钱,那是你的事。如果你要从公司账上拿这笔钱走,那你前脚划账,我后脚走人。”燕少于是又给赵安蒂说,这笔钱他私人给她,这事情就算了。谁知道赵安蒂也作死,哭着说她不缺这点钱,就是要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赚一点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小米于是当众飙出了一句非常震惊四座的脏话:“你赚你妈B狗日的财富!你他妈是在侮辱老子!”这句话实在太不给燕少面子了。于是,战事升级,燕少和小米掐了起来。因为这件事,米竞当夜坐飞机回国,甩手不干了,还说要从此和燕少绝交。但是……但是……这故事还有但是……一个月以后,燕少和米竞在某个宴会上不期而遇了。然后,两个同样没节操的男人,居然好像曾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得非常开森。燕少非常自然地问米竞什么时候回公司,小米很羞涩地说只要燕少愿意他明天就可以回去。不过,据小少的秘闻。燕少其实是给米竞道了歉的。而且燕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的任何亲朋好友,除了杨姨这样的集团元老,插手公司任何的事。赵安蒂知道米竞回来以后,还和燕少闹。燕少态度很明确,赵安蒂如果想要继续当他女朋友,就最好从此都把嘴闭上。否则除了分手,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