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青安静地躺在长椅上,看似很乖巧地让医生给他缝合伤口。

他割得用力,伤口又长又深,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用过止血的纱布。

燕父也早到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小少缝合伤口。

秦总和汪总都沉默不语,尤其是秦总。

大概是小少威胁过他太多次,而每次都不了了之,所以让他觉得,燕平青不过就是在犯病而已。

谁能料得到,他居然真的那么一刀就割了下去。

好像他连接头和身体的不是脖子,而是一根钢筋,就那么割下去,眼都不眨。

不过,我还是发现了,这里面,燕少和燕父,似乎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心。

医生来得非常快,在他来之前,燕少一直捂着小少的脖子,防止他失血过多。

而燕父在看到医生已经在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神色就缓了下来。

我看得出来汪总和秦总都吓得不轻。

因为小少如此胡搅蛮缠,秦总对于我非要住院的提议就此搁浅。

他走得时候,甚至带着一丝抱歉地对小少道:“你,好好休息。”

小少只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我急忙扑过去,抓住燕平青的胳膊,骂道:“你想死吗?动不动就玩刀。”

没想到小少依然看着天花板,却是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秦月天那个犟脾气,就是要吓吓他才好。”

我还想说什么,燕少把小少自杀用的刀扔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起来一看,这才发现刀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透明胶布。

燕少冷冷看着小少:“以这刀的锋利程度,没裹这层膜,他气管都被割断了。还能躺在这人喘气。”

我这才知道,小少身上放了不止一把刀,这把是专门用来玩自杀威胁人的。

这刀虽然锋利,但裹了一层强韧的透明胶带,用非常大的力气,才能把透明胶带割开,末尾的力道,不多不少,刚刚够割断颈动脉。

燕少跟我说,小少作为一个自杀专业户,早练就了刚刚好的力道。

绝对可以飚血但不伤性命。

燕少说:“你没发现医生处理得都很熟练吗?”

我:“……”

要不是看在小少目前还有伤的情况下,我就一耳光,扇过去了。

不过,虽然不致命,但小少确实也流了很多血,我便问他有没有事。

小少摇摇头,敏捷地坐了起来:“没什么,我休息一天就好。后天出发,雷打不动。”

这之后,燕少和小少便做了一天的准备。

小少毕竟失了血,很多时候都坐在一旁,半阖着眼,动也不动,让我想到一条冬眠的蛇。

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拿出自己和蒋河畅的两本书,连在一起翻了一遍,然后就扔到碎纸机里,哗啦哗啦全都剪成了碎片。

然后再扔到垃圾桶里,扔了一根火柴进去。

我问他为什么非要烧掉。

小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全部在这里了,留下就是祸害。”

小少将我身上的槐木坠子取了下来,挂在心口上,对我道:“为防万一,这东西我保管着,有事你们可以躲进来避难。”

然后他对燕少说:“哥,把你的印章也给我。”

燕少似乎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印章交了出来。

这一晚上。

小少和我们一起,都没有睡。

他一直对着镜子,拿着一支狼毫笔,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画自己的鬼脸,画了一层又一层……

然后,他取出一张和真人皮肤完全无异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回过头来,我看到一个相貌挺普通的少年。

燕小少摸出一张身份证,放在我们面前,说:“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寻到龙马为止,我都叫严屏清。”

我心想,你这个假身份证做出来有个什么用。

小少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他笑:“我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是谁,这个身份证,谁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说不定还能钓点鱼起来呢。”

小少的心思,和燕少一般,十分难猜。

所以我也就不去纠结了。

反正知道他们都不会坑我,于是我乐得不动脑子。

早上的时候,蒋河畅父女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蒋河畅介绍说,此人是个风水师,姓马,有几分本事。

小少非常倨傲的点点头,并不和他多言。

不过这个马大师很有点牛逼哄哄的样子。

他打进燕家开始,就东瞅西瞅,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

最后,他见小少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就颇有些主动且自傲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燕家的少爷。马某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心想你这话都问出来了,有你这么装逼的吗?

马大师就指着外面道:“马某一路走过里,看到这宅子的布局很是奇怪。”

小少挑眉:“噢?”

马大师就摇头晃脑地:“你这宅子里,以水寓财,以林寓世,涓涓细流,汇聚到堂前大池,看起来颇有点聚天下之才为一家的寓意。然而,为何只有寥寥几条小溪汇入?虽说细水长流,但这样有失偏颇,有失啊……”

小少一副好笑的样子:“那么,依大师所言,应该怎么做呢?”

这马大师还道小少是被他折服了,忙故弄玄虚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小少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说:“那就算了,我们出发。”

马大师见自己似乎装逼装过头了,忙又说道:“不过,不过马某愿意为了少爷将来的财运,冒天下之大不讳,牺牲自己……”

小少一个转身,打断了他:“算了,大师的命留着自己慢慢享受。我燕家已经很有钱了,这天下之大,不可能唯我一家独大,否则犯了天怒,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马大师,一瞬间就被小少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忍不住偷笑。

这姓马的,一定是看到燕家这么富有,起了骗财的心思。装神弄鬼的,谁知道,若小少不说他是神棍,这世上真没第二个人敢这般说了。

我见到这马某人的嘴脸,再看到蒋河畅装没有听见的样子。

就知道蒋河畅其实只是利用这姓马的而已,很多事,比如小少开了天眼等等,都没跟他说实话。

不过,这姓马的,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这个还真看不出来。

小少把蒋欣琪带到了房间里,从我身体的头顶中,小心翼翼地取了一根针出来,然后对蒋欣琪说道:“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然后他脸色又一沉:“我警告你,这头顶还有五六根针,你如果敢不听话,哼哼……”小少笑得很邪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小少的厉害,蒋欣琪比起之前,气焰弱了许多。

如今也只是点点头,就钻入了我的身体。

她穿着我的身体起来之后,看了我一眼,眼底依然有藏不住的怨恨,似乎是在恨因为我的存在,而不能完全独占我的身体似的。

不过,她依然看不见燕少。

如果燕少不想让她看到的话。

燕少的随意可视化功能,如今已经是练到了炉火纯青。

最先出发的只有我、燕少、小少,蒋河畅父女以及马大师。

我们要去的是某西北地区的山区,坐的飞机。

那里崇山峻岭,有许多至今人类都未涉足的原始森林。

下了飞机到那里的省城之后,有一个小型的车队在接应我们。一辆开路车,两辆乘坐车,一辆补给车。车上均有两名身强力壮的保镖。

听燕少说,这些都是燕父亲自安排好的。

他说,他父亲是一个非常沉默,但办事从不出差错的人。我觉得这个评价相当符合燕父给我的印象。

小少和我、燕少、蒋欣琪坐一辆车。

他一路上都在给我讲解,也算是讲给蒋欣琪听。

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孢子沟的峡谷。

孢子沟虽然被当地称之为“沟”,但实际上,是一条喀斯特地貌的深沟,外围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胜地,而中围也有科考队去过,但真正深入到几十公里的腹地,才是真正的原始丛林。

小少说,他看过专家解析,说孢子沟亿万年前是一条深深的海沟,在那里面发现了许多史前鱼类的化石。

整个沟像一条滑梯,是慢慢往下滑降的。

小少说,我们最开始,会顺着科考队的足迹走,但走到中围边缘地带,就要全靠我们自己去走了。

小少问我:“地图带好了的。”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