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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我都枕着泰迪熊的胖腿儿睡觉。

熊身上有股薰衣草的味道,慢慢嗅着,紧绷的神经就轻松了下来,让人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我猜想这只熊是谁给我送来的?

燕少吗?

不可能。

我已经那样羞辱了他,没有底线的践踏了他的尊严和他的爱,以燕少高傲的个性,不可能再回头……

是秦月天吗?

也不可能。

他并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我电话里语气那样不好,以他的性格也必然不会再主动做什么。

小米吗?

更不可能了。小米生活细节很细致,这种事情却很粗枝大叶。

那么……是阿青吗?

是的,有可能是阿青的。阿青是个细腻体贴的大男生,他应该知道我现在生不如死……

这般认定之后,我就陷入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沉眠。

早上醒来已经十点过了,柳细细把我的手机打得不停响。

我接起来,里面是她压低却焦急地声音:“林总啊,你到底来不来上班啊?今天周会,你不来,我们这边都不知道要怎么汇报了。”

我立马问:“你挨骂了?”

柳细细说:“那倒没有……不过燕少对你是根本不闻不问啊,都是秦总看不下去了,说你好像病得挺严重的,问要不要派人来慰问一下你,结果,你猜燕少怎么说?”

我问怎么说的。

柳细细就很悲哀的语气:“燕少居然呛秦总,问你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听柳细细这般说,想到燕少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只觉得刚长好的心又被刀削了一半。

柳细细又说:“林总我求您,病得严重快去医院,快点恢复回来。你再不回来,奴婢的银子都要亏光了。”

我没心思理会她的玩笑话,只说,我马上到集团来。

不过虽然说着是马上,我磨磨蹭蹭洗漱完毕,到集团的时候也快十二点了。

然而高层的周会还没结束,我给柳细细打电话,她让我快些到二十八楼去。

我不愿意再去面对燕少,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生也不要再和他面对面。然而内心再多逃避的情绪,我还是必须要强迫自己去面对。

我敲开会议室的门时,整个会议都断了下来。

我一眼即看到坐到在长桌尽头的燕少。

他也恰好抬起眼来。

零点零几秒的时间,我们的目光相遇,然而就在我发愣的时候,燕少的眼已经重新垂了下去。

我走过去,发现柳细细和小齐偏偏给我留了一个靠近燕少左手的位置。

我硬着头皮坐下。

整个会议室里静得发憷,隔了好几秒,燕少的声音才响起来,很冷淡很麻木地声音:“继续。”

于是,杨姨又开口,继续刚才我入门时在讨论的话题。

杨姨说了一大堆什么产值IP的话,完了以后,她问燕少:“你觉得我们整体的方针怎么样?”

燕少只回了杨姨两个字:“散会。”

杨姨原本笑吟吟的脸就僵住了。

其余人也僵住了。

杨姨说了半天,燕少就说要散会?他就没别的要说的?

在所有人都没醒悟过来的时候,燕少有些暴戾的抬头,扫了除我以外的众人一眼:“怎么?没听到?”

小米第一个做出反应,他打个响指:“K,也到午饭时间了,开了一上午的会,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然后他对杨姨竖起大拇指:“杨总的计划,棒呆了!”

有小米的圆场,众人总算把燕少刚刚莫名其妙的结会行为忽视了过去。

不过……燕少从说了散会两个字之后,就一直坐着没动,冷着一张脸,双目冰寒地盯着前方桌槽里的一盆植物,一只手反复拎着一支笔,从头拎到尾,又从尾转到头。

他不走,所有人也都不敢动了。

还是秦总胆子大,他叫道:“四一……”

燕少冷然抬头:“你还有事?”

秦总说:“没有……”

燕少问:“那为什么不走?”

秦总内伤了一下,反问他:“你不走?”

燕少的语气轻起来,非常挑衅且非常暴躁地:“关你什么事?”

他这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他简直是故意找茬,然后要和秦总打一架。

于是,领会都燕少这种情绪和意图的秦总,马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秦总带头,大家也陆陆续续开始离开。

柳细细和小齐故意磨磨蹭蹭的,估计是想要我增加一点在燕少面前的曝光度,我赖不过她俩,只能自己先起来,对她们说道:“一起去食堂?”

刚站起来走了一步,燕少突然把手里的笔一扔,不偏不倚,正好扔在我脚前,吓得我条件反射跳了一下。

我回过头来,柳细细和小齐也半张着嘴看着燕少。

但燕少至始至终都看着那盆植物,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捡起来。”

我心想柳细细和小齐你们快捡啊。

谁知道一看,差点被这两只气得翻过去了。只见这两人,不断对我挤眉弄眼的,那意思是让我捡。

我无言,只能弯腰捡起来,放到了燕少的面前。

燕少还我一个字:“滚。”

于是我就带着我不成器的两个猪部下,滚走了。

我们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柳细细一路上都忧心忡忡。她说:“林总你没发觉燕少没对劲么?”

我说他一直那样,哪里不对劲了。

柳细细急得跺脚:“林总您管理公司一流,怎么对男人的感知度就那么低呢?你没看出来吗,燕少现在就跟被自己女人戴了绿帽子的老公一样,那气势简直要把整个世界毁灭了一样。”

我白柳细细一眼,说你这是什么形容。

小齐在一旁插嘴:“一点也没错,我们都怀疑啊,燕少是被那个王梨烟给劈腿了,所以心情很糟糕。”

柳细细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摸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花布包,递到我手上。

我问,这是什么鬼?

柳细细说:“这是本姑娘做了两天的十字绣花包,怎么样,精致,里面放了玫瑰、薰衣草、柑橘花,闻一闻,是不是心旷神怡?”

我闻了闻,确实蛮香的。我说:“谢了啊,我收下了。”

小齐急得来拖我的手,小齐说:“笨笨笨,小莹你笨死了,这是让你送给燕少的,人家细细的心意你不懂么?”

我问:“这是让我帮她向燕少表白?”

柳细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位,居然伸手来打我手臂:“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表示不懂她在说什么。

柳细细就提高了声音:“我是让你拿着这个香包去送给燕少,告诉他这是你亲手刺绣的,让他每晚入夜放在枕边,好嗅着花香入睡。”

我问:“然后呢?”

柳细细跺脚:“至少燕少知道了你对他有意思啊!”

她刚喊完这句话,小齐就突然爆发似的推了她一把,然后柳细细微胖的身躯就撞到我身上,我受不住这冲力,又撞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旁人立刻扶住了我。

我一边站稳一边说谢谢。

可是谢字只说出了半个,我就石化了……

我撞到的人,是燕少。

柳细细和小齐猴贼一样,连声说对不起打搅了,然后风一样刮走了。

只剩我和燕少两人站在过道里。

小齐……坦白说还挺“机灵”的啊……

燕少不走,也不说话,也不看我。我想说对不起想说再见想走,偏如同被定了身一般,什么也做不出。

现在是午饭时间,不断有员工下来路过,见我和燕少颇有距离感的站在路央。纷纷一边问好,一边好奇地看着我们。

燕少一如既往地冻着脸,气势吓人,如同一尊冰雕。不回应任何人。

我倒是勉强对别人都点头,心想林小莹你在干什么啊,你快点走啊,别站在这里,越多留一秒,就越是危险一秒。

然而我刚下定决心迈步,燕少就开口了。

“替我谢谢你的助理了。”

我一怔,他的声音里转而满是挖苦和讥讽:“果然有什么样的领导,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在*男人这一方面,你的助理真是深得你的真传。”

我心想果然是要报复了吗?

恨死我了吗?瞧不起我了吗?要开始羞辱我了吗?

见我看着他,我想我也是没有表情的。燕少眉毛挑了一下,眼慢慢是嘲讽:“怎么?被我听到了你们的计策,十字绣送不出去了?”

我捏着香包的手,有些出汗。

燕少头低了一下,低得我可以看到他眼浅表的讽刺和深层的恨,他的语气依然是讥讽:“没关系,我这边发现了,林总还可以送给秦总,送给胡总,集团里男人那么多,总归有一个送得出去。只是以林总的需求,估计不止送一个出去,怕是会把助理的手都绣软。”

燕少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明明白白的羞辱我。说实话,我倒是没什么心痛的感觉了。

反正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相互伤害的事多做一件又何妨,最好是成了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我就扬起头,露出一个还算镇定的微笑:“燕少您真是多虑了,我去批发市场批一打绣好的,最多拿笔写上我的名字,岂不是能更方便快捷的收集男人?”

我这话说完,就看到燕少眼的恨意明显了几分。

他略有些咬牙地说道:“林小莹,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厚颜无耻。”

我微微笑:“我的厚颜无耻还需要想象吗?上周在医院燕少您还感受得不够多?”

燕少听我这么说,竟然怒极反笑。

他笑道:“林总不这样说,我还险些忘了。你说,我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放过我?”

我们的声音并不大,只够我们两人听到。

路过的人大抵还以为我们在谈笑什么,根本不会想到我们是在进行如此不可理喻的人生攻击。

我们正如此剑拔弩张的对持着,杨姨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过来:“哎哟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我们四一和小莹都到下面来用餐了?”

燕少还保持着方才的笑容,根本看不到他深藏在眼底的恨意,他转身,对杨姨道:“杨总不是一样下来?”

杨姨惊诧道:“咦,四一你是在笑吗?我还说你上周生病伤到脸部神经了呢。”

杨姨的调侃并未让燕少有丝毫的尴尬,他依然微笑着回答:“我和林总聊到一点有关她的私事,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杨姨随即看向我:“林总的私事,那得说来听听了,我这个半老婆子最喜欢听八卦了。林总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告诉我们四一,不告诉我呀。”

我倒是略微有点尴尬,我忙推辞:“随便闲聊而已,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

燕少却冷不丁在我头顶说道:“其实就是林总想要多接玩儿点男人,在考虑是不是要批发点定情信物,好广撒。”

杨姨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掩嘴笑:“四一你真是会开玩笑,我们小莹多高冷啊。当初阿冰追她可追得辛苦了,四一你这个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燕少的眉峰一扬,又看向我:“噢?原来林总*汪涟冰,用的是另外一套手段?”

杨姨是什么人精,燕少此话一出,她已经嗅到了什么不对劲。

见我沉默不语,她急忙打岔道:“对了,我听到一个传闻,听说林总已经把阿冰给你的股权都出售了?近期就要离开集团?”

这话才是真真把我惊了一下,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问杨姨:“这是哪里的传闻?”

杨姨吃惊的模样:“不是真的么?那为什么赵家的人已经来了,说要和林总正式进行股权交割。”

我还愣着,燕少已经皱起眉头:“他们在哪儿?”

杨姨指了指上方,燕少已经甩开了我们,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过来的人是赵家的老大,就是那天我在医院所见到的,赵安蒂的父亲,当然还有赵安蒂。

她一只手还缠着绷带,应该是上次被刀割到的伤,因为急冻了,伤势加重至今未好。

见到燕少到来,赵安蒂的眼神雀跃了一下,不过依然端拿着,一动未动。

坦白说我真是不理解赵小姐这种女人。

站在她的角度来说,自己的男朋友从交往至今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对自己态度恶劣,失踪一年没有音讯,刚刚回来就要分手,还把自己关冰库……

简言之,就算他再帅、再有钱,那也是一个大写的渣字。

可是反观赵小姐,那可真是燕少虐我千百遍,我待燕少如初恋。一个好端端的美女这么自作践,真是挺让人叹为观止的。

赵老大见了我,眼睛睁了睁,挺傲的模样:“原来这位就是林小姐,见过面的。”

我心想你记性还蛮好的,虽然当时也没打招呼。

我便笑笑说:“是么,我不记得了。”

土匪拿着枪来抢我良田占我家产,我还没好脾气到曲意奉承。

赵老大听出我话里强硬,脸色自然更加不好。他沉着脸,气势有些压人的:“林小姐,今天我们来,是来督促你履行上周签的股权转让声明的。”他甩了甩手里的纸,“本来你故意伤害我女儿,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不过林小姐如果配合我们把股权交割了。这件事就既往不咎了。”

啥?故意伤害是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