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脏东西,扔在地上就好。”在敖烈的意识里,除了一心,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是脏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猪八戒叹息着,看向自己提着的萃岚。

萃岚正恨恨地看着那些冲过来的魔,眼里的仇恨若炽烈的火。

一抹笑容,绽放在猪八戒丑陋的脸上。

“好好看着,小家伙。”猪八戒对萃岚说,“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就要变得更强。”

说罢,他将萃岚放在地上。

“杀啊!”

“杀了猪八戒!”

“杀了孙悟空!”

“杀了敖烈!”

“杀了唐玄奘!”

魔的声音响成一片,喧嚣着无边的夜色。

猪八戒迈着八字步,甩着袖子,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地迎向了这些冲过来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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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就要变得更强。

这句话似乎还是在亿万年前,猪八戒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对他说的话。

亿万年前,猪八戒还不是猪八戒,但和尚,却依旧是和尚。

这世上,先有天还是先有地,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是穷尽所有人智慧也无法参透的谜。但猪八戒想,这个谜的答案,和尚一定知道。

他似乎从天地万物衍生伊始就存在般,世间的一切答案,都在他的心里。

当混沌初开,上古神坻被创世之神逐一创造出来的时候,宇宙万物,还是一片黑暗。

猪八戒,不,亿万年前,他还是天篷。

如今天庭的神仙多是由人或妖仙修炼而成,年龄、性别全都在成仙之前便已然确定。然而,创世始期的上古之神,却与凡人一样,是慢慢长大的,只是需要的时间更久。等到足够年长的时候,上古的神,便可以行使一项后辈小神仙们望而却步的特权——选择自己的性别。

凡人一年长一岁,而上古之神,亿万年方长上一岁。彼时的天篷,尚且是一个少年。

一个,不知何为忧愁,不解世间风情,只会跟在兄长身后当个跟屁虫的小小少年。

然而他的兄长却不能处处都将他带在身边,建立天庭需要做的事情却太多太多,兄长已经忙碌得无睱顾及一切,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天篷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仰望朝阳冉冉升起,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暗。

长久的空寂与孤独,长久的黑暗,让天篷害怕,更让天逢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

可是天地之大,黑暗无处不在,他能逃到哪?

不会有人在乎他的孤独与害怕,就连兄长也是……

天篷躲在一堆乱石后面,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泣。

“你为什么哭?”

当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天篷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难怪他会这么想,因为从他被创世之神创造到现在的、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兄长,都没有人跟他说过话。

而这个声音似乎带着笑,跟平素里严厉的兄长完全不同。

天篷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眼前并非是先前漫无边际的黑暗,有一抹清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一个人似一尾白羽静立在灵山之巅,却有着足以辗压万物的重量。

这是……和尚?

西天的人?

西天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天地初始之时,天地之间便以东西划分,西天,乃是释迦如来的极乐净土,而东天,则为神族所据。

在神族大力开辟疆土之始时,常与西天发生冲突。彼此更是经常斗法,征战不断。经过了数千神劫之后,东、西两天才彼此握手言和,重新划定各方势力范围,彼此再不交战。

即使如此,东、西两天仍相互提防和讳忌,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与客气,暗中还是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如今,这个和尚突然出现在东天,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天篷的心中升起一抹警惕之意,他不禁仔细地打量起和尚来。

这和尚穿着一袭白衣,周身上下都笼罩着耀目的清辉,一柄九环锡杖被他拿在手里,九枚锡环被风吹拂着相互碰撞,似有生命般,发出铮鸣之音。

他目光深远,那双似蕴含了大千宇宙浩瀚星河的眼睛明明在看着天篷,却又好像透过天篷看向更加遥远的远方。他的容颜,远比天逢所见过的任何一位神明都俊美。他明明如此温和地笑着,却只令人感觉到他的桀骜与不羁。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湮没他的骄傲,更无法磨平他的棱角。

这样高傲而俊美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天篷心中的警惕,少了几分。

“你在跟我说话?”天篷抹了一把眼泪问。

“除非这里还有第二位神。”和尚的唇角微微地扬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是西天的人,到我们东天来做什么?”

“跟你一样,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