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不是他监国, 换了太尉或是其他人, 情况会更为棘手。

比起那对我怀恨在心的萧煜,我自然觉得萧独的情绪可好掌控。

罢了,该行缓兵之计,多哄一哄他才是。

正如此想着,萧独却将我放了开来, 榻面轻微一响, 他已起身下了榻, 接着, 房内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我知晓他是在以水降燥,自己却亦是燥热得难以入眠,多半是因那罗敷酒的缘故。

闭上眼睛,满目俱是镜中匆匆瞥见的一幕。

睁眼瞧去,借着幽幽月光,我从帘缝窥见萧独的背影,见他正舀水擦身,骨肉初成的精实躯体泛着釉面的光泽, 雄浑天然的壮美, 竟令我一时挪不开眼, 待看萧独披了寝衣去点灯,才收回目光,手心却沁出些汗来,好似做贼心虚。许是因自己如今孱弱不堪,萧独这种充满力量感的体型竟令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我不自觉吞了口津液, 暗暗自嘲,到底是禁欲久了,连人也不挑,竟然对这个小子……回去就该传个身材结实些的宦侍来侍寝。

想归想,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忍了片刻,□□未减,反倒越烧越旺。我屏息凝神,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响动,定睛看去,只见萧独正拿着一叠奏疏细看。他神态极是认真,姿态却不羁,寝衣松松敞着,大肆露着胸膛,一双长腿叠搁在桌案之上。

因萧独在旁,我动作极轻极慢,仅是呼吸稍急。

正渐入佳境,恍惚之际,忽听帘被掀起,我大窘,慌忙停下,耳畔响起一声低笑,被毯亦被掀起:“皇叔,要不要我帮你?”

我呼吸一紧,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不知是何时睡着了。幸而,是一场梦。

我放松下来,双腿一动,才觉竟有些粘腻之物。

我素来喜净,忙要掀起被毯,却觉身旁传来动静,才意识到萧独也在榻上。我有些尴尬,只怕他发现,如此忍着又难受不已,便想瞧瞧他是否睡着,谁料甫一回头,我便浑身僵硬。

萧独竟撑头盯着我,眉梢斜挑,有点审视的意思。

“皇叔,醒了?”

我给他看得心虚,避了目光,懒懒“嗯”一声:“你出去,孤要沐浴。”

他点头道:“来人……”

话音未落,我便将他嘴捂住:“别叫人来。”

他将我手拿下:“皇叔要用洗过一遍的水沐浴?”

我不耐蹙眉:“你先出去便是。”

见我不悦,萧独才起身下榻。

待看他走进屏风后的隔间去了,我便将脏污的亵裤褪掉,等日后宫人清扫时自会弄走。换上昨日自己的衣袍,我揽镜自照,仪容还算整肃,只是……未着亵裤,难免有些窘迫不适。

“皇叔打算这样回去?”他自镜中疑惑地瞧着我,便令我如芒在背,只好似被他看了个透,不禁紧了紧腰带,才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需得乔装打扮一番,你去为孤弄套合适的衣服来。”

萧独依言照办,差人送进来一套宦侍衣装。我自觉得如此有损尊严,不愿看镜子,任萧独为我穿戴好一身行头。我抬头匆匆瞟了一眼镜面,正见他垂眸盯着我颈侧,那处一点吻痕红得惊心,好似还在渗血。见我拉高衣领,他便敛目侧头,咳嗽了一声。

“我需得先去父皇那儿请安,皇叔留在这,等我回来。”

我心中一动,生出一念:“孤与你同行。”

萧独面色犹疑,并未答允,我回身取了镜台上搁的太子冠冕,为他戴上,将带子细细系好,玩味哄道:“独儿乖,听孤的话。”

萧独喉结一滑,掠过我指骨:“皇叔,哄人……是要给甜头的。”

我敛着脾气,淡淡道:“你想要什么宝贝,去孤那儿拿便是。”

他垂眸不言,狭眸半敛,只突然抓着我手腕,低头在我手背落下一吻,而后抬眼看来,瞳仁灼灼,似渴血的野狼在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见我并未动怒,竟张嘴将我指尖一口叼住,舔了一舔。

我打了个抖,忙将手抽回,扇了他一耳光。

“放肆!”

这一掌打得狠,萧独脸上当即肿起五道指印。我立时后悔,他如今身份尊贵,少不得要被关问一番。萧独年轻气盛,遭我一打,面色便有些不善,往榻上一坐,唤人进来为他洗漱更衣。

我自一旁低头站着,有人虽觉奇怪,却也没敢问,我便如此顺利混在宦侍宫女之中,随萧独与乌珠的车辇前往萧澜的寝宫。

“皇上,太子携太子妃前来问安。”

“进来。”

门重重开启,我随萧独进去,见几个人影已经跪在阶梯之下,身着赭色官服。我暗忖,萧澜这么早便已召了大臣前来议事,一眼扫去,才发现有一人竟是我那小舅舅白辰,见他嘴唇紧抿,脸色不甚好,不禁心下一紧。他倒没注意我,起身拜过萧独,便退开到一边。

萧独携乌珠跪下问安,我则悄然退出门外,混在负责打扫的宦侍之中,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御书房。我已许久未来此地,却没觉这里有多大变化,我喜欢的多宝格众多的藏书与文玩古物犹在,那架我生母留给我的古琴也未扔,还有墙上的挂画,以及那一卷我年少耍冰嬉时留下的画像,上面还有一行我的御笔提字。

唯一不顺眼的,只有书桌边关着朱鹭的鸟笼。

这提醒我,我来此目的并非怀旧,无暇流连。

在书桌上,我寻到了玉玺,将它揣进怀里,正要偷偷离开,却听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便见萧澜与一行人正从长廊过来。

我忙在墙上摸索一番,按动机关,钻进多宝格后的暗门之中。

从孔洞中窥去,但见几人进了御书房,是萧澜,萧独及几位近臣,随后片刻,萧煜,萧璟与萧默三位皇子也先后到来。

我一见这阵仗,便知多半是商讨监国之事,一听之下,果然如此。

不出七弟所言,萧澜果然命太子萧独监国,萧煜则获封亲王,兼司徒,与萧独分掌御林军,二子萧璟则任司空,与太尉和萧煜一起,一同辅佐萧独监国,而命身为三子萧默任京畿大将,在他北巡期间驻守京畿,以防皇都附近有人作乱。如此一来,几人互相牵制之势便已形成,我不得不承认,萧澜的安排诚然不错。

至午时,众人退下,萧澜却留下批阅奏疏。我恐他立刻发现玉玺不见开始搜查,便想顺暗格中的密道速速离开,却在此时见刑部尚书于肖走了进来。只见萧澜遣退所有宫人,命人关上房门。

于肖跪拜在地:“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萧澜合上奏疏,“爱卿在密奏中所言,可有证据?”

“回皇上,乌邪王中毒当晚,来过他营帐的,只有太上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