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家令将我引到我暂居的住所, 就在萧独寝宫内, 虽与他的卧房隔着一条走廊,但也就是几步之遥,连太子妃乌珠都没这个“殊荣”。想到以后要去萧独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就感到头疼。

“太子新婚燕尔,臣住在此处, 恐怕……不太合适罢?”趁着太子家令在, 我委婉地提出了我的意见, 却被萧独干脆利落的驳回了。

自然, 这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我没辙,只得既来之则安之。

“行了。你们退下罢,我要与太傅议事,任何人不许来扰。”

待我走到门前时,听见萧独向其他人这般下令。知他是想与我独处,我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立刻又觉滑稽——

怎么, 我还真怕这半大小子不成?

如此想着, 萧独走近我身后,一只手放到门上,一只手将我眼睛捂住了:“皇叔,我备了份礼物与你。”

说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来。他扶着我走进去, 松开手,我当即吃了一惊,只见眼前这房内布置竟与御书房一模一样,从大物件到小玩意,种种陈设文玩样样不缺,就连那多宝格也复制得毫无二致,若不是墙上没挂我的字画,我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自惊喜难抑,恍惚往里走了几步,便觉腰间一紧。萧独将下巴搁在我颈窝,蹭了一蹭:“喜欢吗,皇叔?”

他呼吸如羽毛挠得我颈间奇痒,我打了个激灵,忍着没挣:“你怎如此大胆,敢将书房布置成这样?也不怕你父皇看见了,疑心你急着篡位?”

“这间房,原本是空的,无人会来。”

我一怔,莫非他是特地为讨我欢心而准备?他竟这般有心?

萧独手臂收紧了些,不依不饶地:“皇叔……不喜欢?”

我只觉被这狼崽子叼在嘴里,有点无措:“自然也喜欢得很。”

定了定神,我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萧独凝视着我,目光灼灼,像随时会扑上来将我一口吞下。

我避开他的视线,走到案几前盘腿坐下,将《天枢》从书匣里取出来,在灯下铺开,指了指我上次做了标记的一处:“独儿,上次孤看到这儿,有些疑问,想与你研讨一番。你瞧瞧残缺的这句,可是意指,可凭星象云纹,确定所在方位?”

萧独在我身边坐下,端起烛灯,照亮那串模糊不清的蝇头小字,才看了一眼,他便道:“我以为,皇叔说的不太准确。”他指了一指,“这个字符,是指气象。”

我对照了一下上文,豁然开朗,再看下文,也顺畅起来,不由又惊又喜:“如此,能掌握气象变化,行军打仗时倒真如虎添翼。”

萧独点点头:“我在瀛洲时,便试过此法,的确有用。”

我摇头叹:“难怪你能设下那等厉害的埋伏,将海寇们一网打尽,原来竟是将《天枢》中的兵法融会贯通了。”我捋起袖摆,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蘸了蘸墨,若有似无地掠过他手背,落在纸上一处,“那这句,你又有何见解?”

萧独呼吸一乱,手挪了几寸,挨近我的手。见我没躲,便也不故作矜持,将我的手连笔一并拢进掌中,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此句之意,乃是,日月盈亏,俱与潮汐风向有关。”

我细细一读,果真如此:“那这句,可是指……”

萧独停了笔:“皇叔光是问,也不给些奖励。”

我斜眸睨向他,萧独盯着纸帛,显然在等我给些“奖励”。我不禁腹诽,真是少年心性。我懒得耗神,可有求于他又无可奈何,从案上摆的几盘点心里拈起一颗蜜饯,逗小犬似的喂到他唇边。

“喏。”

萧独张嘴叼了,这才又执笔写下几字,挪到下一句又停住。我只好又拾起一颗莓干,他却垂眸扭开头:“皇叔当是逗小犬么?”

这一句倒是一针见血,我有点心虚,哂道:“你堂堂太子,怎这样看轻自己?孤这不是奖励你么?”

萧独不为所动,薄唇如刃:“皇叔的奖励,好生敷衍。”

敷衍?我还没这么敷衍过哪个妃子呢!这小子蹬鼻子上脸了?

顿了顿,他又幽幽道:“当真是……喜欢我么。”

我顿悔方才不该随口作答,可说出去的话已难收回。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独既当了真,我就得将错就错的应付下去。

我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还要怎样?孤亲口说的话,自不是骗你的。你要孤甜言蜜语的哄着你不成?你是娇娃儿么 ?”

萧独攥住我手腕,叼走了我手里的莓干,顺便舔了一口我指尖,眼睛却眯了起来,“唔”了一声,显然是给酸着了。我忍俊不禁,见萧独喉结一动,蹙着眉头似将莓干囫囵咽了下去,差点失笑。

“真有这么酸?”我拾起一颗莓干,正要尝,耳垂一热,竟被亲了一下:“莓干太酸……斗胆求皇叔赏点甜的。”

我不耐地放下莓干,夹起一枚蜜饯,递了过去,他却忽而凑近,嘴间热气呵到我脸颊。猝不及防的,我右耳竟被一口叼住。我浑身僵住,被他不轻不重地一嘬,脊梁就整根麻了,软软靠在案上,不住往下滑,被他一手托住了头,一手搂着腰,牢牢控住。

我想斥他,可耳朵是我的弱点,最经不得人碰,以往我最喜欢在睡前命梁笙拿羽毛替我挠耳,便能伺候我到酣然入梦。可羽毛哪比得上人的舌头,萧独一边吮我的耳垂,舌尖往我耳眼里探,只令我浑身酥-软,飘飘欲仙,什么责骂之言都抛到了九霄于外。因他只是伺候我耳朵,并未干其他的越矩之事,我便也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