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冤家路窄, 狭路相逢。谁能想到会在乐坊撞到萧澜?

他没事来这儿做什么?

我摸了摸脸上的蜜蜡, 只怕出了汗,掉了些许。

未等萧澜接近跟前,我就行了行礼,压着嗓子:“参见皇上。”

御辇在我身边缓缓停下,华盖的阴影笼罩下来:“平身。”

我哪敢起来, 躬身低头, 怕被他看出身型的差距。

如若被萧澜看破, 可就前功尽弃。

“原来是白爱卿。你来乐坊做什么?”

“回皇上, 修琴。”

他问:“嗓子怎么哑了?”

“昨夜,受了些风寒。”

“你不是已迁进了东宫?怎么,太子怠慢你了?”

“自然没有,太子待臣恭敬客气。”

萧澜笑了一笑:“上来,朕带你去太医馆瞧瞧。”

我汗毛直竖,强作镇定:“如此于理不合,皇上不必如此费心,臣无碍, 且还要去寒渊庭授课, 再晚些去, 恐怕就要迟到了。”

萧澜一时未语,我没抬头看,却觉他在盯着我瞧。

“皇上,臣,要迟到了。”

“是不是朕那夜醉得太狠, 弄伤了你?”

听这暧昧之语,我反倒松了口气,他没认出来,将我当做了白辰。我摇了摇头:“臣,并无大碍,先退下了。”

说罢,我便躬身行礼,向后退去。

”站住。”萧澜吐出二字,将我定在原地,“为人师表,这样去寒渊庭,岂非有损仪态?上来,朕送你去太医馆。”

我额上冒汗,但君王之命不可违,我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御辇。与萧澜咫尺相对,实在令我颇感不安,但表面仍不动声色。

“这几日,朕心中一直徘徊着一个疑问。”萧澜用手里的权杖挑起我峨冠上的缎带,“白卿……那夜为何要问朕喜不喜欢养鸟?”

我心中一紧,哪知怎么回答,只得拧着喉咙,信口胡说:“因为……臣有一只奇鸟,想献予陛下。”

“哦?怎样的奇鸟?”

“可……报时,臣想,皇上北巡途中,也许用得上。”

萧澜笑了一下:“确是稀奇,何时献来让朕瞧瞧?”

“臣明日上朝时便送来。”

“甚好。有这会报时的鸟儿,连更钟也省了。”萧澜赞叹,“这几日,你初任太子太傅,可有什么困难?太子可勤奋好学?”

“太子聪慧过人,教起来,令臣甚是省心。”

我惴惴不安,生怕哪句露了破绽。忽听前方传来车马之声,我忙抬眼望去,只见是四匹高头骏马拉的车舆,华盖羽幡一应俱全,与御辇相像,只是没有那么宽敞,是太子的座驾。

萧独来了,他总像我的救星,来得格外及时。行至御辇跟前,萧独下了车舆,走到侧方,正要行礼,见我在辇上,目光一凝。

“参见父皇。”

萧澜“嗯”了一声:“可是要去寒渊庭上课?”

“回父皇,正是。儿臣正想找太傅,没想到太傅在此。”萧独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正是《天枢》,“昨夜经太傅指点一二,儿臣茅塞顿开,将《天枢》修补大半,只剩一两处还有疑问。”

“我儿竟有如此悟性?”萧澜大悦,将《天枢》接过,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