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它保住。

白厉将我抱上象辇, 飞身而下,骑马迎上乌绝,与我的左骁卫将军左右夹击他,我急退入身后军阵之中,吹响号角, 命对岸伏兵行动,将魑军逼入河中, 霎时, 对岸杀声震天,倏然几声, 又是数道索箭扎入堤壁,虽有部分魑军被逼入河中, 亦有无数爬上了索桥。蛮人身手的优势在此刻全然显现出来,饶是火矢竟也难以阻止他们, 这些蛮人好像不仅刀枪不入, 也不惧水火,掉进湍急的河水中还能一鼓作气游到岸边。

如果要正面交锋,不知会是多么惨烈的一场恶仗。

不能让他们过来。我见那索箭尖端穿透堤壁,便牢牢卡住, 数十人围着又撬又凿,亦纹丝不动, 知晓要么舍弃堤壁,要么容这些蛮人杀过来,正犹豫之际, 但见一蓝衣人骑马行来,正是越渊的二公子越夜,当初白辰举荐了他,我又惜才,便将他留在朝中,委任了兵部侍郎一职,三年来他都尽忠职守,深得我心,此次出征,便命他担任行军司马,为我出谋划策。

越夜行至我跟前,举臂揖拜,双目炯炯:“皇上,臣有一良策,眼下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请皇上容臣立刻行动!”

“去,朕信你!”

“是!”

越夜纵马冲向河堤,指挥数人运来火油,我立时知晓了他要做什么,但见他一声令下,几桶火油齐齐倾倒向索桥,对岸低于河堤,索桥亦是自下而上,刹那之间,数道火龙自上而下窜向对岸,烧得索桥上的蛮人惨叫连连,纷纷落入河中,又将正在渡河的蛮人砸死大片,转瞬烧成一片火海。

我抚掌而笑,对下方的白辰道:“辰卿,画下来没有?回去朕要重重赏他。”

“皇上请看。”白辰仰起头,将手中画卷展开。

那漫天火海之景,一刹跃入眼帘,画中不止有临堤而立的越夜,还有正与白厉和楼沧交锋的乌绝,他在火光中厮杀的身影,不知怎么竟让我心头一悸,一如当年看着萧独赴死。

我朝乌绝望去,见他且战且勇,楼沧和白厉虽左右夹击,亦有不敌之势,独余那堡垒上一根索桥未着火,但数百魑军却已过桥,守住了堡垒容后来者跟上,其中一人跳下堡垒,手中寒光一闪,径直朝白厉袭去,马头齐颈而断,白厉摔下马去,就地一滚,立时与那飞身扑来之人厮杀起来。

我举起鹰眼看去,见那人手持一柄圆月弯刀,刀法出神入化,与白厉精湛优美的飞雪剑法不相上下,甚至略逊一筹。

虽看不清那人面目,我却已看出了此人是谁。

他竟侥幸活了下来,想必因为主子的死,恨极了我罢。

但见他刀法凌厉至极,如鹰击长空,将白厉逼得剑势不稳,步法亦有些紊乱,渐落下风之际,又见乌绝踩着狼背纵身跃起,旋身一刀,便将楼沧手中□□斩成两截,击落下马,我心中大惊,攥紧了手中象鞭,当下命越夜与萧默前去迎击乌绝,同时边换阵法,将侵入河堤的魑军团团包围。

为振士气,我掷臂高呼: “杀!决不可容蛮人踏入我冕国腹地!杀敌一百者,赏黄金百两,杀敌一千者,封官加爵!”

包围圈寸寸缩小,无数长矛朝河堤处的魑人步步逼近。

几百魑人对上五万大军,无异螳臂当车。我眯起双眼,想看那包围圈中以一敌百的乌绝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却听后方传来一阵骚乱,惨叫连连,我回头望去,竟见身后密林深处竟窜出数百只雪狼,朝疏于防守的军阵后方冲来。

战马纷纷受惊趵蹄,四散奔逃,瞬息之间,紧密如墙的军阵便已溃出一个巨大缺口,数十只雪狼径直朝我包抄过来。

“皇上小心!”

“快!扶朕下去!”

我话音未落,身下白象扬起长鼻,嘶鸣一声,突然横冲直撞起来。前方骑兵猝不及防,或被撞得摔飞出去,或被碾在巨足之下,一时间军阵大乱,血肉飞溅。

我抓紧缰绳,厉喝不止,亦制止不了这堪比小山的战象,数只雪狼在身后穷追不舍,我挥舞象鞭左右驱赶,这三年我勤练臂力,鞭势又准又狠,将几只雪狼打得头骨迸裂,滚进象足之下,眼看象就要撞进包围圈中,我瞅准时机便想往下跳,但听背后风声乍起,一声厉嗥从背后传来,吓得我肝胆欲裂,回过头去,便见一只炉鼎大小的狼头朝着我的脸,獠牙距我的脖子近在咫尺,腥热的呼吸如猎猎狂风灌进我的衣领。

我瘫软在车榻上,一瞬只觉自己死期将至,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双眼,雪狼低下头来,一对碧绿的狼瞳盯住了我。

它看着我的眼神,竟像极了萧独。

这一定是错觉,我临死前想起他而产生的错觉。

我闭上双眼,只求它一口咬断我的咽喉,别让我的死相太过难看,却觉它在我的颈间嗅了一圈,獠牙贴着我的颊边滑过,伸出舌头舔了舔我覆盖着盔甲的胸膛,似觉得不好下口,巨大的狼爪便按了上来,一下便刨开了我的一片胸甲。

它是想活吃了我。

我咬牙等待着开膛破肚的剧痛,却觉衣衫被撕扯开来,颈子上一松,那颗被我随身带着的猫眼石扳指滚到了一边。

我睁开眼,伸手将它攥在手里,一眼便见那狼盯着我的手看,我心念一闪,想它也许是被这颗东西所吸引,便提起系着扳指的绳子,在它眼前晃了一晃,用逗小犬的方法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