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笑南垂下眼帘,口气淡淡道:“凡事讲究证据,没有凭证的推测,我们只能做参考,现在,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一,为什么会带着孩子出现在机场?”

朱婷咬咬牙,哽咽道:“睿睿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从小就在美国治疗,今天晚上,他美国的主治医生来出差,在B市转机,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我带孩子过来看看。”

于情于理,说得过去。

于笑南扬起脸,“小张,查一下这个医生的航班。”

“是!”小张立刻走出去。

“第二个问题,是你主动把孩子交给苏瑶的,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接一个电话,不想让孩子听见,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只能拜托她看一下。”

“什么电话?”

“这……我不想说。”朱婷眼里泛着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

“朱女士,请配合把情况都说清楚;如果你想隐瞒,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

“我说!”

朱婷一副豁出去的神色,“我接到了盛俊的一个电话。”

“盛俊?”

“盛泽天同父异母的弟弟。”

于笑南眉头紧锁,追问道:“这个人的电话,你为什么要避开?”

“因为,他是个魔鬼,一个能让人下地狱的魔鬼!”

……

苏瑶看着四面白墙,心里涌上害怕,下意识地把睿睿紧紧搂在怀里。

车子从机场驶出,一路冲向高架,她正要拿出手机报警,却被人从后面重重敲了一下。

醒来,就身处这间屋子。

这是在哪里?

谁绑架了他们?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苏瑶忙低下头,手抚着孩子苍白的小脸,“睿睿别怕,阿姨在这里,阿姨保护你,你别怕!”

“难受……”睿睿睁开眼睛,看了是苏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苏瑶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但是已经迟了。

门被重重踢开,冲进来两人凶神恶煞般的人,苏瑶吓得脸都变了,死死地抱着孩子,往后退。

睿睿被这两人一吓,哭得更厉害了。

“闭嘴,再哭,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哇……”

睿睿的哭声,苏瑶捂都捂不住。

为首的刀疤男听得心头起火,抓小鸡一样,把孩子拎了起来,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你再敢哭一声,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苏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扑过去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放过他吧。”

“放过他?”

刀疤男色迷迷的笑笑,伸手,粗壮的手指钳住了女人的脸,用力的捏了两下,“可以啊,你陪老子睡一觉,我保证放过他。”

男人恶心的口臭扑面而来了,苏瑶想把头别开,却被钳得死。

脏手已经摸了上来,她一咬牙,身体猛的往前一冲,头狠狠的撞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嘶……”

刀疤男吃痛,抬起脚狠狠踢过去。

苏瑶实实在在挨了一脚,抱着孩子重重跌倒在地,头昏目眩。

“老大,可不能弄出人命来。”

刀疤男朝地上吐了口痰,蹲下,狠儿一把抓苏瑶的长发,恶狠狠道:“臭三八,算你好命,再不老实,老子把你剥光了,让兄弟们一个个轮你。”

苏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地上死死的搂着孩子。

刀疤男泄愤似的打了女人两记耳光,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门被关上,苏瑶感觉到嘴里一股血腥味,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怀里的孩子悄无声息,似已经睡过去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将孩子放平,轻轻拍打着他面无人色的小脸,“睿睿,你怎么了,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啊……”

……

时间慢慢流逝,茶几正中间的两只手机,终始没有响起。

宽大的客厅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在一起。

如果是绑架,那么绑匪一定会打来电话要赎金,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绑匪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小张从外面进来,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于笑南,清咳一声道:“老大,查清楚了,那个医生确实有个研讨会,也确实在B市转机,晚上九点十分到达机场。”

“还有吗?”于笑南眸光一闪。

“还有就是,咖啡厅里的店员说,孩子是被哭着带走的,似乎很不情愿。”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带走了睿睿。”蒋婉脱而口而,气不打一处来。

“睿睿,我可怜的孩子,你在哪里,到底谁要害你!”朱婷突然哀嚎起来,眼泪簌簌而下。

于笑南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从外面进来,就一直沉默着,身连坐姿都没有变过,一双狭长凤眸中闪着寒光,所有的情绪都掩在那双眸子中。

“盛少,你跟我出来下,有话要问。”

盛泽天起身,冷冷地扫过蒋婉的脸,拿起手机一言不发的离开。

……

初春,依旧寒气逼人。

于笑南深吸一口气,道:“盛少,有几个问题,必须要问一下。”

“请说!”

“你妻子是不是很介意孩子的存在?”

“从前是,但现在不。”

“为什么?”

盛泽天眸中有了冷意,“因为,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她的为人一向温柔善良,所以不应该再介意。”

不应该?

这是什么判断?

于笑南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朱小姐和蒋小姐都一口咬定孩子是苏瑶抱走的。”

“所以……?”

盛泽天眸中的怒色深不见底,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怒的好时机,他需要套出警察的判断。

“所以,现在的情况,对您妻子非常不利,毕竟她和一个刚满三岁的孩子比起来,她更有能力伤害到孩子。”

盛泽天垂下的拳头,死死的握着,“但是,我始终坚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您回程的航班,还告诉过谁?”于笑南接着追问。

盛泽天咬咬牙,“除了司机外,只有她一个。”

“你确定?”

“我确定!”

盛泽天墨瞳一收,眼中的寒光乍然而起,“于队长,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会调出所有机场的监控,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于笑南看着这个浑身是寒意的男人,冷冷道:“盛少,接到报警后,我已经做么做了。”

“那么,很好!”

盛泽天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夜色中。

一辆黑车突然驶来,停在他面前,后车门打开,付榕从车上跳下来,“盛泽天,瑶瑶人呢?”

盛泽天冷冷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扬长而去。

“盛泽天,你这个混蛋,苏瑶人呢?”付榕气得在后面追了几步。

“小榕!”暗夜中,一身墨衣的沈之远走出来。

付榕脸色一喜,飞奔过去,“阿远,瑶瑶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上车再说!”沈之远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车。

于笑南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擒起一抹味意深长的笑。

她很好奇这个苏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为什么有人说她是天使,有人说她是魔鬼?

……

车子驶出数百米,停在一棵树下。

萧寒将车窗打开,点了一根烟,递给旁边沉默的男人。

“上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所有路段的监控很快就能拿到。”

盛泽远接过香烟,深吸一口,慢慢闭上了眼睛。

“几个小时前,她说会来接我,我加班加点做完了所有的事,就想回来第一眼看到她,我定好了饭店,酒店,还订了鲜花,蛋糕,就想和她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

萧寒没有说话,静静听他说。

“三年来,我从来没有时间和她一起过生日,你体味不出我那种兴奋,谁知……”

盛泽远苦涩一笑,“谁知,一回到B市,竟然会是这样。”

“说这些没有用,想想怎么把人找到。”

盛泽远睁开眼睛,注意着前方的路,“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受到伤害,别的,都不怕!”

“还有个孩子。”萧寒提醒他。

盛泽天摇摇头,“说实话,从前,我真以为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现在……寒子,我顾不上其他了。”

“你陷得深了!她的嫌疑还没有洗脱。”

“你也相信?”盛泽天的眼神陡然一变。

“我只相信你!至于她……”萧寒平静一笑,“你相信就够了!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

“朱婷为什么会现在在机场,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她为什么要把孩子让苏瑶照看。”盛泽天眼底的光芒冷得骇人。

萧寒淡淡一笑。

这便是盛泽天,一个即便深处逆境,也都可以随时给敌人一击的本事,这样的人惹上了,会很麻烦。

“这些问题,你只需问一个人就够了。”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手机音乐响起。

盛泽天看了眼来电显示,冷冷道:“老爷子的电话,看来,这事儿闹得连盛家都知道了!”

“有你姑父在,根本瞒不住,接吧。”

盛泽天接通电话。

“爷爷!”

“事情怎样了?”

“没有任何进展。”

“需不需要我帮忙?”

盛泽天犹豫,“暂时不需要。”

“你爸爸已经赶过来了,需要什么助力,你直接和他说。”

“谢谢!”

“小天,这件事后,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吧,不要再外面晃着了,也为了他的安全。”

“以后再说!”盛泽天不耐烦的挂上了电话。

车里在的气氛瞬间降了下来,萧寒冷冷道:“人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用很多个谎言去圆这一个谎言,很累的。”

“君子一诺,我不想食言而已。”盛泽天眯了眯眼睛,拉开车门。

“去哪里?”

“你不是说了吗,这些问题问一个人就够了!”

……

“什么,他们竟然敢诬陷是瑶瑶绑架了孩子,这些人脑袋被门夹过了吧。”

付榕气得两眼直冒金星,“一帮恶心玩艺,我找他们算帐去。”

“小榕别冲动,现在情况对瑶瑶不利,冲动没有任何好处,找到她才是最主要的。”

付榕咬了咬牙,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我没本事找人,为她在警察面前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阿远,你别拦我,我就是不能让他们这样诬陷瑶瑶。”

说完,她拉开车门就下车。

沈之远原本想拉,手却落在半空,许久,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一些。

只是锥心的痛意袭来,他想冷静,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从小无父无母,在孤独院长大,几十个人睡一间大屋子,冬天在耳边响起的,都是呼呼的冷风。

那年,爷爷到孤儿院来领人,他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睛睁得特别的亮,就希望这个慈祥的老人,能将自己领走。

爷爷选中了他,把他带到家。

她就坐在房间的窗户,又瘦又小,一双眼睛很亮,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很久没有一句话。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能留下来的时候,小女孩向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一伸出来,他的眼中就有泪意,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

一辈子!

她那样好,谁要害她?

沈之远目光深了又深,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咬牙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

“……”

“想求你帮忙找一个人。”

“……”

“我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挂上电话,沈之远呼吸一重,眼神又深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