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不愧是开国至今屹立不倒的大家族,哪怕要跟皇帝做亲家,也自有一份波澜不惊的底蕴。除了大门前方的狮子被洗刷的起明发亮,看不出有多么受宠若惊。相比之下,勇毅侯府就差远了,自从赵雀眉王妃的身份定下来,赵家的骄狂得意,就好比一堆急着出洞的兔子,压都压不住。

程七在书房用功读书,一点都不为驸马身份而嚣张。这让国公府从长辈到下人都颇为满意,“哇,毕竟是寄养顾老先生身边的,顾老先生博学鸿儒,名士风流。咱们少爷耳濡目染!这心志一看就跟纨绔不一样。”

然而,听说有两位公主到访,这个“气度沉稳”的少爷就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出了书房,如同一只打了鸡血的兔子从洞里一跃而起,压都压不住。

“程小公子是林下高人的关门弟子。顾先生与国公爷有过命的交情,他自从早年妻子去世,就终身未娶,如今年事已高依旧寥落。程国公不忍心,便把七郎送了过去,既讨教些学问,又方便侍奉。”五公主苍白病态的面容上,有一层可疑的荣光,让她显得颇为动人,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白石头上落了一片月亮。好好扭头看水,池塘里倒映出自己,面若桃花,红润娇艳。

嗯,果然还是我比较美。

“顾老先生一生专爱亡妻一人,哪怕背了“无后为大”的骂名,也不肯辜负心中挚爱。又有学问又有品格。我觉得程公子被他管教,德行才干必然都十分不错。”

好好哈哈大笑。姑娘,你太天真了。“痴情”是病却不会传染,程七郎是否有那么优秀尚在未知,已知的是嫁给他的姑娘将来要伺候两个公爹。

她们俩被十分客气的请到客房,好好是按不住事的,也不喜欢厮磨,当即点明了要见程七郎。程家小爷穿一条竹青色卷云纹暗花绸袍,束着青玉革带,鬓如黑羽,面如好月。远远走过来,手里还在整衣领,那簇新的绸缎在日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为了见公主都特意打扮的。

五公主附耳好好:“我觉得他长得不比二哥哥差。”

二皇子有让赵雀眉产生“钓金龟”的冲动,这程七自然也有让女孩一见倾心的魅力。好好悄声道:“希望他的人品也不比二皇子差。”五公主迷茫的看她一眼:二皇兄是个对她很不错的哥哥,她不知道好好为什么要这样讲。难道皇兄欺负了赵表姐吗?

程七远远走来,行至两位公主面前,撩袍跪下,行礼参拜。五公主是姐姐,由她开口说免礼。宫中无小事,好好对琐碎的礼仪也算上心。程七愣了一下,走到好好面前,再次拱拳,深深一个鞠躬:“公主搭救了我的小命,我当日曾说必有重谢,却不料公主这么快就登门造访。我的礼物已经精心挑选好,只是现在还不能拿出手。公主恩情重过山,以后凡是公主开口,本人无有不从……”

好好听得眉头直跳,以后你的老婆是我的姐妹,你要是对我言听计从,那我不得被她俩每天扎小纸人咒死?

“我已向祖母表明我的心意,日后,我一定尽心竭力,效忠皇家。”程七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换了个词,他想说报答公主,又怕唐突了美人。

“哦”就这么拉拢了一个愿意为刘家肝脑涂地的人才,好好觉得宣和帝得好好谢她。

她的反应过于平淡,程七怀疑自己是不是诚意不够。好好觉得确实不够,你竟然都不请我吃饭?

可惜时机不对,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无法献上,程七咬了咬牙,面上的神情更庄重了,反正已经拜

托了曾祖母,他现在可以坦诚心意。“公主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决定……”

好好本能意识到不对,这种情况上辈子不是没遇到过,所以立即截住他的话:“只要不是以身相许,你说什么都可以。”

程七郎抬起头,表情是惊讶的,眼睛是迷茫的。等他终于领悟到以身相许的内涵,神态就变得有点古怪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公主许了他,他会一辈子掏心掏肺忠心不二。虽然本质上没差,但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而且,他这算是被拒绝了?

好好可不愿这么尴尬下去。她救人不过举手之劳,若是真就这么收了驸马,那岂不是坐实了“好色心机女”的名号,被三皇姐笑死?

“你这叫狭恩图报,英雄救美很好玩咩?哈哈哈”好好把脑海里猖狂大笑的安寿公主消除掉,轻轻捏了五公主一把:“你有话就赶紧说吧,我们得赶早回去,万一被发现了,德妃要拆我景福宫。”

五公主貌似有点羞怯,她迟迟疑疑的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身段婉约流利:“昨日是我不好,线轴没拿稳,伤,伤到你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我小时候身体很弱,时不时就晕倒,自己不留神就磕到碰到。这个药很灵验,活血化瘀还不留疤。而且擦在太阳上,还能提神醒脑。你读书读累了,可以用。”

末一句声如蚊蚋,若不是离得近,几乎要听不见。

程七郎还沉浸在被好好拒绝的震惊中。完全不曾注意到五公主话。五公主垂着眼睛,脸蛋上擦了胭脂似的,薄薄的红。七郎还在萎靡,她的手悬在半空,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好拿过药塞进了七郎手里。

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