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人,还有王府里的赵夫人。她看着微醉的侄子,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套出了他的话。赵夫人生有二子都被丈夫带在身边历练,唯有女儿留在身边娇养。而同样的,因为自己儿子不在,所以她对时不时跑过来串门的赵凤仪总是很热情。等到后来小儿女情愫渐生,她也算看着赵凤仪长大,知根知底,觉得值得托付。

但是,侯府的情况未免也太糟糕了点。其实她确实存着希望……比如侯爷的爵位早晚是赵凤仪的,自己的紫云就是侯夫人。但嫂子,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难道老二就是专门生出来贴补老大的吗?

作为一个来玩密切的长辈,赵夫人其实对侄子的处境略有了解,小时候,他是经常挨打的。往往那病病歪歪的大哥躺在床上,讲了句什么,陈氏就会揪着一顿训。大约病残的弱者总是容易占据道德优势,你略微强硬一点,都表现的像仗势欺人。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赵凤仪小时候其实特别叛逆,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喜欢跟当初同样拔尖要强张牙舞爪的六公主一起混。

现在大了点,稍微内敛点。但处境似乎并没有改善。赵夫人后来探听过,他之所以十二三岁就离开家,远远去了五台山,是因为侯府有点待不下去了了。她娘陈氏,好像总怕这二儿子会抢走大儿子的东西一样,比如家产,比如爵位……

再加上太后莫名其妙的的看重,这可能叫陈氏更为长子生出危机感。

但眼下到了结婚年龄,难道为着长房无后,就拖着二房不成?

赵凤仪跟好好一样,都没醉彻底,还保留着些理智。可怕的真相,他不敢讲,那几乎成了他的阴影。那娴淑单纯的嫂子竟然来爬小叔的床,而亲娘还配合着下药?侯府太脏了。脏到他自己都觉得把女儿嫁进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贪子。他只说他跟母亲讲了求娶一事,但母亲不愿意,怕二房过于兴盛对长房造成威胁……

赵夫人在王府操持了这么久,也是精明的,当即顺着这思路猜了下去:嫂子,她是怕紫云不愿意过继孩子,再这儿软逼呢。呵,你就认准了我家紫云会给你当媳妇吗?赵夫人回头看,发现女儿正透过帘子,悄悄的,探头探脑往外瞅。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古女大不中留。但嫁人,哪是那么简单的。婆母的为人和态度,可是紧要的很……

这新爆出来的消息,叫赵夫人顾虑重重。她破天荒的强硬,制住了女儿不许她出面。反而自己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赵凤仪。你是我侄子,我同情。可我就一个女儿啊,还是当初受过那么大罪的亲生女儿。

但,终究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临别前,赵夫人终于还是捏住了他的手:“凤仪,如今你也大了,自己立业了。不是姑母要搀和你的家务事,实在是觉得……你要成家,就得拿出点男子汉的魄力来!”

“等等。”许紫云终于摆脱了丫鬟,追了出来。她脸蛋通红,不敢看娘的眼睛。却低着头,轻声道:“其实,其实我刚才都听到了。别的话不多说。但你得知道,我总是相信你的。一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可以等一年”

再一年,就十八了。哪怕娇贵女儿的人家要晚嫁,也算到了年龄了。赵夫人叹了口气。总得努力一把,毕竟没有什么幸福是唾手可得。

许氏母女的话仿佛又叫他恢复了力量,他看着许紫云诚恳的道了句谢谢。这样的信任,不可以辜负。他离开王府,步子坚定多了,已不是逃家时那慌乱颓废的模样。

等到日落时分,勇毅侯府有人匆匆回去,给陈氏回话。

陈氏在房间走来走去,心里难掩焦躁。寻赵凤仪的下人终于传来消息,她总算松了半口气:“二爷人呢?怎么不带回来?”

“二爷,”下人有点心虚,额头上都沁出了汗:“二爷说他最近不回来住了。您知道的,二爷功夫厉害,他要走,小的拦不住啊。”

陈氏咬了咬牙:离家出走,这逆子,还真是出息了啊!“往哪里去了?”

“城郊西边……”听出了陈氏口中的冷意,下人愈发跪的小心“小的不敢跟太近,二爷马又快……”

陈氏挥手叫他下去,心中转瞬间有多了个注意。

而北靖王府里,许家姐弟都不好过。许紫云心上多了阴霾,许廷颢却还在忐忑。

好好在睡觉,她的安逸叫许廷颢愈发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好不容易日落西山,她终于清醒过来。一张开眼就看到了满脸期待的许廷颢。唔,那表情看上去仿佛在等着自己拿出一颗糖果给他吃。

好好把手伸进荷包里摸了摸还真的掏出了一颗太妃糖。许廷颢诧异了一下,张口含了。那眼神愈发期待。

好好有点莫名。她把荷包翻出来给许廷颢看:真的没有了。

许廷颢不甘心。实际上,他急得要跳脚。这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矮身,他在罗汉床边坐下,隔着一层被子,胳膊压在好好的腿上。

“公主,你还知道你睡过去前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