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大刚上马的系统

所以好好深敬许廷颢,因为这个爹爹神经触觉简直好比蚂蚁的小胡须,灵巧而敏锐,从好好身上发掘出他喜欢的,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各色优点。比如,他知道好好很喜欢的小动物,狗啊,猫啊,然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和情绪让它们死于非命。所以,他送给好好一对宠物,一只刺猬,一只穿山甲。一个免揉,一个抗砸,在它们终于成功活过一个月后,热情的鼓励她:“看,神灵赐给你的大千世界。”

比如,很多人骂好好四肢发达没有大脑,就是根棒槌。好好暗自神伤,羡慕得看着许廷颢,表示自己需要一点焉坏焉坏的智慧,但许廷颢告诉她:“智永远服务于力,有力的绝对优势,智就显得多余。智谋的频繁使用,恰恰是因为己方底子不厚。老天爷对人类用智谋吗?他只要地震或者洪水就够了。”好好深受鼓舞,于是她见天地震,偶尔洪水,迅速成了上京杠把子,从此世界一片歌舞升平。许廷颢拉着她手,指着那些又敬又惧的人,笑道:“现在,你可以做个仁慈的天神了。”

再比如他知道好好好色,若是一般人都会觉得她寡廉鲜耻,不懂礼仪。她从七岁就偏爱俊俏美貌的小哥哥,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许廷颢却说:“美,是一种财富。大家都想占有。你只是很诚实罢了。”好好醍醐灌顶,深以为然,窥镜而自视,表示自己一定会永远的,牢牢的占有自己。“唯一遗憾的是,爹爹要找娘,你要被娘亲占有。我是乖宝宝,不能跟娘抢。”好好抚着自己还未发育的胸感慨,许廷颢为此沉默良久。

没有爹爹的世界,是多么的无聊!好好一声长叹,现在的爹还是个宝宝。等他有趣起来,至少还需要十五年。多么令人惆怅!

而现在还不够有趣的许廷颢,正盘腿坐在奶奶怀里,大长公主拉着他的手看:“这是怎么回事?”“摔到了,安荣公主给我涂了药。”

大长公主有点意外,但随即笑了笑:“女孩子懂事的早些。”

许廷颢想了想道:“那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云姐姐在生气,婶娘也骂表哥野猴子不懂事。”

“勇毅侯府那二郎?”大长公主呵呵一笑:“是他们表兄妹一起吃饭,云丫头觉得那酸辣鱼味道好,下饭,不知不觉吃了三碗。那赵二就说,你一个姑娘这么能吃?把云丫头给窘的,回来就哭了。”

许廷颢更诧异:“能吃不是好事吗?”他每次多吃两口饭,奶奶都会奖励他一颗奶球。

大长公主慈爱得摸着孙儿的头:“女孩子觉得显蠢相,尤其比同桌的男孩吃得还多,会尴尬。”

“哦……”许廷颢显然还是不太懂。

能吃的女孩子,世界上当然不止一个。

“这个红烧肉汤汁不够香浓”好好一边用象牙筷搅动着米粒,一边把肉汤淋到饭上。景福宫以前没有私厨,大冬天的,菜放在挑盒里提过来就变得温吞吞,搁置的稍微久一点,甚至油脂都变白了。可如今有了小厨房,怎么不觉得食物有变美味呢?

采菊在一边伺候她用餐,把红焖小羊排放进她碟子里,闻言便道:“公主,下次我跟掌勺说一声,把肉汤滚的浓一些?”好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以前的安荣公主一心要走清新脱俗路线,吃饭也少油少盐多素,恨不得餐风饮露。爱用的,比如清汤玉白菜,面筋炒口蘑,五香豆腐丝小芹菜,开花茄子之类。而好好,却是无肉不欢。

人性本就容易怠惰,偷奸耍滑更是常态,因为其他的菜都是摆出来装样子,所以下面的人就开始应付,指不定那一碟火腿豆芽拼盘就是昨天收下去,今天又刷了一道明油重新摆上来。她皱皱眉头,说道:“我们景福宫的大姑姑忒耍滑了。”

许廷颢说过,事必躬亲的人,最多只是勤奋,用对了人就可以垂拱而治。所以,好好直击问题核心。难道要她去跟厨娘争论吗?这就是麽麽的分内事。

折梅听她如此说,倒很是惊讶,景福宫的负责人是贤妃的奶娘归麽麽,公主与她向来极为信任和亲厚。高丽布,衣素缎,杭绸之类没少赏给她。平日行事,也常问她拿主意。一般宫女惧其威势,往往敢怒不敢言。连她和采菊这俩一等贴身,也不敢随便议论。但今日,公主竟然直接表示了不满?

她和采菊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说来也巧,好好用多了重口菜肴,夜间口渴,要人倒茶,这刚醒,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有人压低了声音讲话。

“折梅姑娘,你也太操心,我奶了贤妃娘娘,又奶了公主,一辈子奉献给了两位主子,难道我会起什么坏心,谋害两位不成?”这个声音有点苍老。

“麽麽,您不要太过分了。公主年纪虽小,心里却通透,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能把锁还回来?”好好听出这是折梅的声音,顿时人就清醒了,六公主的玉锁,不是说自己不愿意戴,所以收着了吗?

采菊的嗓门向来粗些,她话语中激愤可见:“麽麽,您最近可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往日里,公主的什物,她厌弃的,懒怠看的,你拿走了也就算了。可现在你厨下的份例都要克扣,公主该有一两核桃仁二两松仁四两枸杞子五两的干枣,上次做了八珍玉带酥,说味道好。剩下的就收着了,现在呢?一点都没了,公主若再想起来要吃,那怎么办?我们倒要费劲巴拉替您圆谎!”

归麽麽本是面有愧色,听采菊说得如此不客气,当即老怒上脸,压低着声音,闷沉沉的道:“我所受用,也都是受用奶大的两个主子的。管你什么事?吵到公主面前,你试试看,公主护着我,还是护着你!娘娘当初生产完遇上血崩,皇帝又不看顾,若非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寻人寻药,宫里可就没贤妃了。咱们小公主,刚出生百日咳,我嘴对了嘴给她吸痰,否则她还能有小命?公主心底单纯又仁孝,你们不吹风,她哪里计较这些琐碎物件?”

纯,是蠢吧?还仁孝,明明是你挟恩自大。好好抓紧了身下锦绣牡丹方巾褥。

采菊也急了:“知道您老功劳大,娘娘公主都把您当长辈敬着,可这一码归一码!您老也别难为我们呀。”

只要贤妃和安荣不开口,在景福宫归麽麽就是大拇哥儿,讲出这话,俩丫头额上都紧张的冒了汗。归麽麽也赔笑道:“是是是,姑娘说的我尽知,就是我这儿暂时错不开手,只拿公主一根簪子,殿下年纪小,鬟都未梳,用不到,也不会注意。等我赚了,立即还回来。好姑娘,难道你看着老婆子我急死吗?”

折梅连连叹气,一边叮嘱最后一次了,一边去开箱柜。采菊直爽,立即拉住了她:“你说多少回最后一次了?眼瞧着公主一日日大了,娘娘也今非昔比,那么多人盯着,我们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灾祸。”

归麽麽横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遭到如此坚定的拒绝,当场就放下了脸:“小蹄子!红了你了!跟在一品公主身边跟半个主子一样,如今,连我都敢给脸色看了?”

采菊应声道:“不是我胆大包天冷待麽麽,实在是不敢欺瞒主子!”

“哼?”归麽麽冷笑:“不欺瞒?不欺瞒你房里那男子物件是怎么回事?”

“你?”采菊顿时煞白了脸,连折梅都吓到了,回头看她,面色惊疑不定。室内气氛顿时凝重的好比注了水银。

“咳咳”关键时刻,红胭脂纱罗帐里,忽然响起两声咳嗽,紧接着,一个芙蓉缎玉底枕头直直砸了出来。咚得一声,归麽麽应声而叫,捂住眼睛。再放下,那里左眼框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折梅和采菊都吓了一跳:公主丢得未免也太准了点?

好好散着一窝青丝拉着青缎竹叶小睡袍坐起来,眼神清明,毫无睡意,眼波也凛冽如冬日水。“大晚上的,你们真是好热闹。”

藕块和豆腐皮裹得素排骨,油条皮和香菇丁裹得素鸭,五菌豆腐汤,松子酥油饼。老太妃这里迅速摆开了早膳,她自己坐,俩小孩单独一张圆角赤松小炕桌。

贤妃一早过来给长辈请安,看上去恭敬孝顺,但老人家瞧她眼里有些红丝,便知还是牵挂女儿,一夜没睡好。也难怪她,本就把女儿视若珍宝,又劫后余生,正是惊弓时候,哪里舍得离了眼皮半点。遂笑道:“不必这么客气,来一道吃了吧。”

贤妃忙道不敢,要挽起了袖子,伺候用膳,却被明珠强压着坐过来,贤妃再四推辞,才欠着身子挨边坐了,举著只略动眼前两碟菜。老太妃观其言语行事,心道果然小门小户出身,举止过于忸怩畏缩了些。不过后宫里熬人,你拉我踩,到今天没失了本心,已十分难得。

“肉啊肉,我想吃肉”佛门清净地,产生这念头简直大不敬,奈何好好肉食动物出身,如今陪着贤妃娘娘斋戒了三天,早已心痒难耐。这豆腐干混合花生米的假肉,就好比,好比,好好寻思半天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比喻,一抬头看到爹宝宝正安静的吃枣仁糯米粥,灵感一闪:啊,就好比许廷颢和他为自己找的那一批美男。虽然色香味都不觉得有太大区别,但吃起来总少点感觉。

许廷颢察觉到好好的视线,猛一抬头就看到她双目炯炯,全然不知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道货真价实的红烧肉。“怎么了?”他摸摸脸,难道米粒粘上去了?

“没事。”好好颓然低头,为自己方才的念头深深愧疚,竟然把爹想成肉,这是何等大不敬!

许廷颢回头看奶奶,老太妃已停箸,在用人参茶,他便搁了筷子,亲自递杯子过去,又从明珠手里接帕子拿给好好。

……这是不让吃了?好好放下筷子,心道果然是大长公主出身,又当了这么久王府女主人,虽说和气温柔,但规矩也大的很。然后许廷颢就指指她领口,比了个口型:“这里。”

……好好从红绫小袄的芭蕉领里拿出一片蘑菇。难怪刚才贤妃不住往这边看,她还以为贤妃爱这小桌上的菜呢。

折梅赶紧把帕子接过去,她站在背后,并未发现,这下为自己没能维护公主形象而深深愧疚。

好好却丝毫不当回事。当初她进王府才四岁,学不会那纤巧的端碗手势,也曾把粥饭洒到许廷颢身上。他很好脾气,既不嘲笑也不生气,这般纵容下,好好不知不觉就有些厚脸皮了。

现在他也在安静的咀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好教养。

这么一想,她愈发觉得跟那原阿六做交易很划算,毕竟爹宝宝这种人可遇不可求。随便换个赵二,刘四,她岂不是被嘲笑的很惨?要是温如玉呢?好好脑海里不自觉冒出那个容色美艳的小哥哥,呃……他要是敢,那本姑娘就休了他再换一个。

好好心情大好,折梅却只当她化尴尬为食欲,怒吃两碗饭。心里想着幸好没吃三碗,要不然她撒的谎就穿帮了。

好好总是跟贤妃一起吃饭,亲亲热热,现在这周围静的好比坟墓,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她记得当初许廷颢也不强迫她食不言?又不含着东西说话,喷的到处都是。

这么想着,她夹了一块糖醋藕片给爹宝宝:“这个很脆。不像一般的,经冬了就糯了。”印象里许廷颢是爱吃甜食的,比如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跟她抢食为天的蝴蝶酥。

贤妃立即扭头,撮眉挤眼的打暗号,阿六以前爱摆谱排场也大,规矩没得挑,这被熊拍了以后,解放自我,能说能笑,倒像个真正的小孩,贤妃欢喜,也不去管。却不料景福宫自在惯了,今日就出事。夹菜,你至少用公筷嘛。

早听说老太妃治家严瑾,北靖王府规矩重。老人果然看了过来,又瞧瞧贤妃,笑道:“小孩子家,和和气气,爱笑爱闹是好事。你无须这么担忧。我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前不少礼数,人后怎么自在怎么来。”

老人眸光有些怅然,当初她也是活泼任性的,只是驸马去的早,儿子又早逝,不得不把规矩重整起来,免得被人小瞧了去。她看看孙儿,他笑容甜甜,眼睛亮亮,显出些鲜活的俏皮,顿时心里一阵柔软。许廷颢太懂事了,被她养得小大人似的,难得出现点孩气。果然,小孩子还是得跟小孩子多处。

于是,用餐完毕,她留了贤妃说话,却叫两个小孩去玩,全当消食。好好自然乐意,跟许廷颢拿了小网兜,桂枝银钩的小吊杆到河边去钓鱼。后山水里飘出几片桃花,有肥大的鳜鱼打着花儿在水里游。

水清浅,佛门清净地,鱼也自在惯了,看上去傻头傻脑,并不激灵,然而好好连着试了两次都不成功反而溅了一身的水。许廷颢倒很有耐心,把饵挂在勾上,鱼竿卡在石头缝里,自己又去捉蝗虫,小家伙下手倒挺准,连扑两次便拿到了绿油油明晃晃的一只,头尾一挤,顶开它的背壳,用狗尾巴草串起来。

“这大蚂蚱叫登老山。”许廷颢得意的举给好好看,好像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她当初总捉各种虫子,到金尊玉贵的许廷颢面前炫耀自己“渊博的学识”,今天倒被反炫耀了一把。于是弯腰摸摸他脸蛋:“你怎么认得这个?”

若是一般的草虫,蝈蝈知了之流,那可能是从摆件或装饰上认的,她记得许廷颢有个匣子,里头蟾蜍黄鳝猫狗镰刀螳螂都有,美玉雕琢,造型精致。这鲜活的野物,还能认出来,就有点意外了。

“我师傅教我的。”

“教你拳脚的师傅吗?”好好随手又扯下几根草梗,编成一个小笼子,把蚂蚱放进去。

“嗯。”许廷颢满脸自豪:“师傅好厉害,能徒手破开三块砖。”

开山掌?好好得意的昂起头:“那算不了什么,我也能?”

真哒?许廷颢双眼大亮,回身找了块蹴鞠大的石头,费劲巴拉的搬过来,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劈给我看。”

“……呀,你的鱼上钩了。”好好转身就跑,呜啦啦笑着,把鱼竿举起来:“你看你看,好大一条鱼。”

开玩笑,就阿六这身体,还劈石头,劈根甘蔗都够呛。

许廷颢揉揉鼻子,跟过去,拉住好好衣袖:“好姐姐,你劈给看看嘛。”

好好一个踉跄差点掉水里,面白唇抖,如遭雷劈:“你叫我什么?”

“姐姐呀。”许廷颢昂头看着她,有点委屈的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好好坚决摇头,把他的手从衣袖上拽下去,这辈分错的,你是我爹,随便乱叫,我可是要遭天谴的。

“哦。”许廷颢有点失落,可怜巴巴的皱着小脸,好比霜打的小白菜:“安荣殿下。”

不要对我撒娇啊,好好看着那萌哒哒的脸,内心狂吼,你这是犯规犯规!“你可以叫我好好呀,我说过了,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