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默默看了颜初夏好半晌,像是想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秘密来。

“你应该知道这次品剑大会品的正是宝剑龙吟?”

其实颜初夏对剑并不清楚,龙吟也只是听万俟岩燧说过而已。龙吟被列为三大神兵之一,传说是即墨几代家主用自己的血与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铁淬炼而成,乃是一剑山庄的镇庄之宝,也是“一剑”的得名之由。

“一剑山庄做了一件很令世人蹊跷的事情。”东方墨轻轻抚着膝上少女的秀发,阳平正砸吧着嘴,睡得好生舒坦,这大概是她这几日最安心的日子吧。东方墨的嘴角不经意地溢出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笑容虽浅,全从心底而发,让他整个人瞬间看起来像沐浴在了明媚的阳光之中。

“每一年的品剑大会都会赠送给天下英豪一柄宝剑,而且,有一个规定,同一家族,同一门派,不能同时据有两柄宝剑......”

这看似为公平的做法,无形中却让一剑山庄的宝剑最大限度地扩散到天下英豪手中。

“而宝剑龙吟,却与其他宝剑一脉相连。龙吟一啸,群剑合鸣,这就是它真正的价值所在!”

颜初夏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换句话说,谁持有龙吟剑便可以统帅持有其他剑的天下英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剑山庄的宝剑几乎覆盖掉了从江湖门派到军队高级将领的各路人马。

“这......应该只能是江湖人士对宝剑的敬畏吧?”

东方墨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行伍之人最重的是信与义。被一剑山庄选中的剑士,更是信义尤被人推崇之辈。你应该知道,每个持剑之人,都需要完成一剑山庄的一件委托吧?而这个契约,就加在龙吟剑内......”

颜初夏心里一沉。

“你想要龙吟剑?”

如果他要的只是龙吟剑,这倒是跟东方少倾的目的不相冲突。

但东方墨却不言语,嘴角放得平平整整,也看不出情绪,而他投过来的目光,仿佛是一个漩涡,深不见底。

“有没有龙吟剑,其实改变不了什么......”好半晌,东方墨终于又微微弯了起来。

“可是,我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龙吟开锋需要至毒之血!”

颜初夏松了一口气,“我的血虽然可以解蛇毒,但它本身没有毒。”

“这至毒之血……”东方墨轻抚着阳平的头发,眼神变得深邃。

“难道是阳平?”东方墨没有应答,颜初夏也低眸看着那个睡得一脸安然的少女。

颜初夏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即墨羽司娶阳平,为的就是为龙吟开锋对吗?而你答应他们的婚事,就是这个原因?”

东方墨低眸笑道:“如果我说是这丫头自己答应的你会信吗?只不过,在决定婚期的时候,她反悔了!”

这下口中尽是宠溺味道,还有点无可奈何。

“龙吟开锋之后,毒素残留无人能碰!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有极强的抗毒性,否则,必死无疑!”这就是颜初夏的价值。同时掌握了至毒之人与解毒之人,这龙吟的归属几乎毫无悬念。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她可没觉得有必要将自己搅进这个局里面。

东方墨眼神淡淡,若有似无地看着她,“四弟要铁矿,这个,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走出东方墨的院子,颜初夏看着天空那轮明月,幽幽舒出一口气。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场风波无论她是否做好心理准备都会冲击过来。她现在只是疑惑一件事,东方墨是如何知道她喂过毒蛇。

按欧阳璟的逻辑,常年喂毒蛇可以喂出两种人,一种是至毒之人,一种是抗毒之人。这个恰巧阳平跟她就是了。这个火候很难把握,向来是至毒之人好养,抗毒之人难练。所以一般他们会选择,直接喂成毒人,毒人本身就有抗毒性,连毒蛇都怕她,比如说欧阳璟。

到此,颜初夏不得不怀疑东方墨跟欧阳璟有联系。她的身份和特性除了东方乾、万俟岩燧、欧阳璟以及她自己,其他人绝对不知道。

那么东方乾跟东方墨这对父子关系似乎非常特别……

那一晚,她梦到那个被蛇咬到的女子,伤口溃烂流出的黑色脓血,看到了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眸,将那些咬了她的蛇,狠狠甩了出去。

这样毒的一个人,如何能被蛇毒到,蛇都应该绕道而行才对,她该是走了多远,抓住一条毒蛇,给自己那一口呀!

东方墨甚至抱怨了一句,哪个不张眼的给她脚踝开了那么大的口子,这下是真的要留疤了!

微微的凉意滑过眼角眉梢,颜初夏蓦然惊醒,睁眼,只在漆黑中看到一个影子。

“别怕,是我。”东方少倾压低声音。结果,他不放心还是自己跑过来一趟。

“你、你怎么在这里?”

颜初夏警戒地拉了拉被角。

东方少倾眉头一挑,“我的王妃要干坏事,我不在可怎么行?”

颜初夏丝毫不怀疑东方少倾知道点什么。

“我没有打算干坏事!”

“是吗?”东方少倾轻笑起来,脑袋低下,挂上颜初夏的肩头,双手往后,将她整个搂进怀里。这个拥抱很是温和,那口气竟然还透着一点无可奈何,颜初夏竟然脑抽没推开他。

“离他远点。他是一个连自己生身母亲都敢杀的人,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颜初夏心中一震,“怎么回事?”

“德妃不是病死的。虽然她的确病得很重。但是,很多人看到是他手上淌血的长剑!这事不会有假!也许,他只是跟她吵了架,一时控制不住便动了手!大哥的身手是我们几个兄弟里最好的!宫里人都说,是因为德妃不让他做太子!他怀恨在心!三年不来京,直到德妃病重,他迫不得已回京,却不料,发生这种事情!”

“我不信!”颜初夏的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让他如何相信那个谪仙一样的人会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所以,离他远一点!”

东方墨离京时,东方少倾应该只有三四岁,这么小的年纪,他亲眼见的不会太多,大多数的记忆都是从宫人嘴里听说的。

“这平川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宁静,这些日子,不要让慕寒离开你三米,知道吗?”这口气,已经透出十足的关心。

颜初夏蓦然看着东方少倾的眸子,夜色将那双眸子晕染得愈发深沉,却也变得纯粹。

“看什么?”东方少倾气息一紧,为毛突然这个女人用那种眼神看他,她到底有没有点自觉。

“王爷这是在担心我吗?”

东方少倾吸了口凉气,气息变得不善,“你这女人,能有聪明一点的时候吗?”

“呃......”

“好了,睡觉!本王困了!”说罢,就势倒下,隔着被子将人搂进怀里,压根没打算松手。

颜初夏心中发狠,这家伙莫非到了那个啥期了。刚要启口驱逐,那厮像是料到她的心思一样,不满地哼了一声,“刚走了几十里山路,让我休息一会儿。天亮之前,我还要赶回去!别闹!”

颜初夏眉头皱了起来,这家伙这话不像是说谎,难道他深夜来回折腾就是为了来提醒她这件事?当即心下有些怪异,吸了吸鼻子,“首先说好,你不许做奇怪的事情!”

“本王何时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颜初夏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翌日,颜初夏醒来时,东方少倾早已不在身边,出门便看见慕寒抱剑而立。另外四个侍卫分散在她的房间周围,当真守得滴水不漏。

阳平钻进月门,笑嘻嘻走过来打招呼,“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颜初夏点点头,难得后半夜都没做梦,舟车劳顿,这一觉睡得还真是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