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不在乎的人,许沐向来不会多上心。不论对方在自己面前做出什么事情他也都不会太在乎。

于是许沐花了整整五分钟,才勉强回忆起自己印象中和孙益平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

第一次,他说的是“许沐辰,你是故意向我示威是吗,以后都要与这妓|女之子狼狈为奸了是吗?”

第二次,他说的是“我知你二人向来沆瀣一气,可是此事重大,恐怕不是你能干涉的。”

第三次,他说的是“那真是有劳许师弟了。”

这三次对话是残存在许沐记忆中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了。

然而这三句话,一次比一次语气诡异。甚至都不算诡异了,应该是阴险怪异!这尼玛还算好脸色?!

光是在脑中想想,都能回忆起那些年无数不堪回首的腥风血雨。/手动再见/。

许沐微微皱了下眉头,打算第五次开口换掉这个诡异的话题:

“煜城乃是青鸾的附属门派,遭遇了此等变故,苏伯凌竟未有丝毫举动,还如此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关离影听了这话,似乎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安静了片刻,才犹疑不定道:“他这个人,我一向不明白。”

许沐心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问题几人皆是无法作答之状,闭口不言。

只是屋中静谧只维持了不到三秒,便听顾景吟忽然轻笑道:“他不在意,说不定是正合他意。”

正合他意?!

关离影闻言立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最拿手的就是装得慈眉善目,可对这种死伤人命之事却向来都是毫不关心,”顾景吟不疾不徐说道,末了,加了一句,“又或许,他巴不得多死些人才好。”

“多死些?”许沐只觉得自己手一抖,茶水险些从杯中洒出。

顾景吟抬起眼看了看他,许沐这才连忙稳住了手腕,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多死些?

许沐低头想了想这三个字,又将往事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

自己与苏伯凌的第一次相见,他二人便是兵戈相对、分列两阵的。

如果那一日,自己没有用炼魂珠,苏伯凌是不是便会从头至尾袖手旁观?或者说还会相助一臂之力?直到看着墨池峰尽数被屠尽、百名弟子皆化为亡灵。

那么再细想一步,那年墨池峰下,煜城派用来栽赃陷害的那些厉鬼,是从何而来?

七年前,没有伏云与之各掌一方平分秋色,当时的青鸾乃是名副其实的仙门第一宗,再加上苍雪山阵法秘术颇多,收制天下鬼魅妖邪便成了其要务。

那,能不能做一个假设。当年的厉鬼,皆是煜城派自青鸾借的?或者换个说法,皆是青鸾给的。

还有在雁山脚下遇见的女鬼,那女鬼曾说自己和其它一众厉鬼一同被放出来,吸人精血、夺人寿命。

人死后成了鬼、鬼出来继续害人。

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陷入死循环。

幕后的人却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倒像个局外人。

似乎手上一滴鲜血都不用沾上,便已尸骨成山。

许沐只觉得被自己这番假设吓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连忙打住思绪,不敢再想。

如此想来,难道说,表面身为仙门大派掌门的“正人君子”,平日里当真是一幅博施济众的模样,可暗地里做的却是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勾当?

若当真如此,事到如今,再盲目去打架便是最不管用的手段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才是真正需要做的。

许沐想了想,干脆赌一把,直接用炼魂珠收了苍雪山下的所有鬼魅,然后亲自上一趟苍雪山。

“不如今晚,我去见见苏伯凌。”半晌,许沐慢慢道。

其余三人听了这话皆是一愣,道:“你一个人?”

关离影抬起头道:“我带人和师兄一起去吧。”

许沐道:“不用,若是去的人太多,倒像是找事的。”

“可是,师兄,他本就伤过你,若是这次他还要为难你怎么办?”关离影急忙说道,“不如我让几名墨池峰的弟子跟着。”

许沐心道自己上一趟山,怎么搞的跟出嫁似的,所有人都要在后面陪着,当伴娘啊!

然而,其实许沐自己心中也有点没底,毕竟那个苏伯凌曾经可是对自己动过杀念的人。

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都是按照感觉行事的,不论是判人也好、论事也罢,自己全凭第六感,想到哪做到哪、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倒也活得好好的没死。所以他这次赌上没事,那就应该是没事。......吧?

虽然每次一想到“青鸾”、“苍雪山”、“苏伯凌”,许沐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浮现出七年前柳镇郊外的幽冥阵、还有那十几根带着血珠颤动的琴弦。

可是,当初他对自己的紧追不放,究竟是真的想取自己的性命、还是......有其他目的?

若他是真的想要杀自己,那为何当年在巫祁岭下,那根完全有能力让自己命丧黄泉的琴弦,却只是单单穿肩而过,完美避开了要害?

许沐越想越乱,这些年打打杀杀恩怨重重,过得东躲西藏,事情都是能避则避、能不惹便不去惹,多少人自己连话都没说清过。

说不清话、便解不开之间的误会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