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徐妈走进屋子,阿铁呆住了,桌上,是实实在在多了两盘菜,其中一盘,更是肉菜!

小情伶俐地笑道:“阿铁大哥,放心罢。村里来了贵人,赁下了隔壁的屋子,说是外地来西湖玩,嫌客栈嘈杂,距山水又远,所以到村中借住。因为没有带下人,所以雇我去为他们打扫屋子、洗衣做饭。给的酬劳很丰厚呢。”又微有些促狭地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少爷小姐,生得画儿似的,可惜阿铁大哥,不曾看见。”

阿铁笑道:“这有什么可惜,还有比我家小情妹子更美的女子么?”虽则相处不过十几日,但小情性格温婉柔顺,勤劳懂事,徐妈和他早将她视作亲人般爱护,这般说话也不算唐突。

小情微微一笑:“和那位小姐比,小情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阿铁心中隐隐一动,随即笑自己,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一家人坐下,就着这顿对于贫苦人家空前丰盛的晚宴,其乐融融。只是当日后回忆起来,不知道心中会有几多感概、几多怅惘。

第二日,阿铁和阿黑早早背着药篓便出了门,穷人家,一日不做,一日无食。虽有小情意外得到一份收入,但也不知能持续多久,何况他们也不能靠小情生活,自还是一切照旧。

到得下午,阿铁到底心中有事,也不想娘亲在门外蹲坐苦候,见药篓已经大半满,便招呼了阿黑,一道回家。

还未到家门口,远远望见一双少年男女从街角走过来,那少年丰神俊秀,手里提个菜篮,却也不显得违和,仿佛在他身上,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自然随意的潇洒,不时转过头去和身边的少女低声谈笑。那少女却似甚是矜持,只偶尔点头。

四人越行越近,终于在门口对面而见。

阿铁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世上怎么可能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无论历经多少都毫无尘滓沾染的清澈。

白情到来时,便因为生的貌美。而引得村人围观,更引起某些不良居心的人垂涎,只是碍于阿铁的一双铁拳,和阿黑慑人的冷,才没有招来太大麻烦。但这个少女,就像偶蹈凡尘的世外仙姝,纯净无暇,孤高在上,让人多看几眼都觉自惭形秽,只能欣赏惊叹,不敢生出占有的念头。

阿铁没听见那少年猛然见他们兄弟,不由自主叫出的“云师兄”,也没看见对方在他和阿黑之间目光转换,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只是牢盯着那少女,听她若无其事地说出一声:“步惊云,好久不见。”

阿铁脑中一阵眩晕,心中不知从何处涌起一阵极大的怨气和怒气:她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察觉身后有人扶住自己,阿铁站定脚步,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阿黑、娘亲和白情的身影,鼓荡的心情渐次平静下来,强自道:“步惊云,我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天下会雄霸的二弟子。还有,小情说她指腹为婚的夫君也叫步惊云。想必,这世上不止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但这,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叫阿铁,我弟弟叫阿黑。”

“我还有一个对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为我们兄弟熬坏眼睛的娘亲,和一个寻亲不遇可怜又可爱的妹妹小情。”

“无论过去的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企图,请不要来打扰我的亲人,不要来妨碍我平静的生活。”

阿铁说完这一长串话,再不看秦霜一眼,拉着阿黑进了院子,重重关上了门。

聂风看着紧闭的门,眉头紧皱。当日步惊云在乐山大水中失踪,只有秦霜知道详情,她要闭口不谈,他也就不问。只是这阿铁和阿黑,实在像极了长大后的步惊云,她来村子借住,也应是有所预谋。亏他还兴致勃勃地计划了半天,幻想可以多住些日子。他真该早一点想到,秦霜做哪一件事没有目的!

秦霜亦看着门,瞳中浮出微微的冷笑,一脚踹了过去。

她虽力气不大,但也只是相比较其他习武之人而言,这也不过是草篱木门,怎当得大力,立刻哐当一声敞开。

聂风一呆,低呼道:“师姐。”语气中不自觉有了几分责备之意。他虽心中充满疑窦,也相信就算他认错人,秦霜也不可能认错,但就算阿铁或者阿黑是步惊云,可家中的老人、弱女,却是无辜的。

徐妈和白情闻声走出了屋子,见大门被人踹开都吃了一惊,见是秦霜所为,更是惊讶无比。阿铁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