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洛缪·罗伯茨有一小会儿没有接腔,他无意识地继续转动手里的扳指,不死心地又问道:“真的不考虑吗?就论男性魅力而言,我想我还不太差。你没有什么非拒绝我不可的理由。”

不,你差极了,尤其是品味。

安吉丽娜盯着罗伯茨船长毛茸茸的帽子在心中想。

她正准备再一次当面回绝,忽然一只握着高脚杯的手横在他们之间,杯中晃着散发酒香的清澄红色液体。

“抱歉,我倒认为她的理由还挺多的。”突然出现的尤利塞斯硬是将自己隔进两人之间,“比如说,身为前男友的斯派瑟船长一不小心真的生还了。”

安吉丽娜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海风忽然从哪扇窗户灌了进来,明明是在没有冬季的加勒比海岸,空气却好像被冻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安吉丽娜抬了抬眼皮。

“当然是来接你,宝贝。”尤利塞斯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他的态度古怪地亲昵,琥珀色的眼睛里灌满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深情,这好像比他们之间目前实际的关系超过了些。

不过,不可否认,尤利塞斯俊美的脸比许多话都来得有用,安吉丽娜并不准备生气,毕竟这个男人即使把水桶套在身上看起来都远比其他人要赏心悦目。

罗伯茨船长的神情僵硬,他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尤利塞斯,而尤利塞斯的视线只是有意无意地在巴塞洛缪身上轻轻飘过,接着愈发扣紧搁在安吉丽娜肩头的手指。

“——那么,我先告辞了。”巴塞洛缪的语气迅速冷淡下来,他甚至没有等安吉丽娜告别,就飞快地消失在门口。

“你笑起来假得恶心,”黑色准男爵先生走后,安吉丽娜压低声音,对尤利塞斯说,“老实讲,你来这儿干什么?”

尤利塞斯敛了夸张的假笑,眼神却愈发专注,道:“孔雀在遇上对手的时候,都晓得应该张开尾巴展示自己的羽毛,告诫他们自己的强大。我也一样。”

安吉丽娜的视野忽然一黑,大片的阴影笼罩她头上,尤利塞斯丢了手里的酒杯,杯子的碎片连带红酒都散在地上,淌着一闪一闪的光泽。

他的眼睛漆黑一片。

“我在嫉妒,安吉丽娜,嫉妒得发狂。”

安吉丽娜感觉自己被整个儿压在了椅背上,尤利塞斯的放大的脸占据她全部的视野,他的鼻尖几乎贴在她的上。

安吉丽娜从他的眼中看见不自觉抿住嘴唇的自己。

“原来你也会嫉妒吗?”安吉丽娜不想因为所处的位置而示弱,她咽了口口水,扬着眉说。

尤利塞斯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意味不明的沙哑:“当然……我是普通的男人……你可能没注意到,我的占有欲很强,强过任何人,不管是你弟弟,还是刚才那个什么人。我比他们都要渴望占有,特别是对你。”

“别把我当做物品似的,”安吉丽娜对尤利塞斯的措辞感到恼火,这触及了她一直在防备的某根神经,“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更不可能被谁得到或者占据。如果有谁想这么做的话,我不介意让他提前见上帝。”

“……抱歉,是我的错。”尤利塞斯一愣,他的身体后退一点,并为自己的言行检讨,“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想指得是……灵魂,我希望得到你的心。”

安吉丽娜依然用窜着火苗的黑眼睛瞪他。

尤利塞斯失笑:“好吧,那么由你来占据我,我期待你能允许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允许我在你心中有一个独特的地位,也允许我……继续,并且永远爱你。”

这个说法顺耳多了,可安吉丽娜得承认她被弄得有点脸红。尽管尤利塞斯的嗓音已经刻意压得很低,但他们毕竟正在一个发生什么都可能的嘈杂小酒馆里。没准儿是错觉,安吉丽娜总觉得有人有意无意地往这里瞧。

“行了,你说够了吧。”安吉丽娜侧过脸,用头发挡住发烫的耳朵。

罗伯茨船长弄错了一件事,在不知道什么霍尼戈尔德船长和马丁内斯中将之前,有一个男性就留在她身边,尽管看起来放浪又不着边际,可实际上对她的喜欢比任何人都单纯。

九年前商船里的富人家的男孩,五年前甲板上性格多变的年轻海盗,和眼前这个毁掉自己船队的海盗头子。

奇怪的家伙。

尤利塞斯无奈地去摸她的脸,见安吉丽娜没有反抗才松了口气。

“难道你不觉得在我们中,我才是弱势的那一个吗?”他的语调怪异,安吉丽娜莫名听出一点委屈,“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亲睐过任何人。而你却总是让我面对情敌,这一次分别又带来许多……”

他顿了顿。

“……还男女都有。”

“……关于卡玛的话,原来你听进去了吗?”安吉丽娜颇为意外,她之前有意要激尤利塞斯的时候,明明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以为这混蛋根本没当回事。

“你说得每个字我都记着,只不过……我不想被你当成斤斤计较的男人。”他撩开安吉丽娜故意挡下来的头发,亲吻她还泛着粉色的耳朵,轻轻地道,“尽管我确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