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纳利寒流上漂流的第二天,尤利塞斯给安吉丽娜拿来了第二张藏宝图。这是尤利塞斯当初承诺给她的那一张,即他的父母从逃亡的印度商人手中买来的藏宝图的拓印本。

拿到图的一刹那,安吉丽娜就知道尤利塞斯绘制得相当精心,这一定耗费了他不少心神和无数个日夜。纸上的墨水没有任何模糊的痕迹,粗细不一的线条混杂在一起却不至于不清晰,还有密密麻麻地排在一块儿的英文字母……

尤利塞斯用不同颜色的标注出不同的地名和行政区范围,甚至还在有海军出没以及常有漩涡出现的危险海域做了记号,以防他们路过时放松警惕。

“……老实承认吧,你有多少个晚上没有睡觉?”

安吉丽娜心情复杂地问道,她不得不给尤利塞斯一些好脸色来答谢他的辛苦了。要知道对安吉丽娜这种被太过好心的养父溺爱长大的女孩儿来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毫不了多少工夫,宝贝。”尤利塞斯轻描淡写地耸耸肩,但嘴角的微笑泄露了安吉丽娜的反应带给他的好心情,“你给了我几个月时间,我到现在才交差,不被你批评效率低下,已经万幸了。”

“……得了吧,这几个月里你起码有一半时间卧病在床。那段日子里你连握住羽毛笔的力气都没有。”安吉丽娜用她那双深邃的黑眸扫视着尤利塞斯,似乎要在他身上烫个洞。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没有你说得那么没用。”尤利塞斯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让安吉丽娜把注意力移回他的成果上,“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来看看我们的目的地吧。从这张图的形状,我们能推断出这是地中海的东北海域,这一小块陆地是巴尔干半岛……当然,不是完整的。而在这个位置,你会注意到有个小点……”

尤利塞斯修长的手指停在长方形羊皮纸的下方正中心位置,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圆点,它被红色的墨水重重地印在那儿,彰显着非同一般的强大存在感。

爱情海上不起眼的小岛莱斯沃期,以及上面的小镇米帝利尼,安吉丽娜已经知道了这个若非和宝藏相关,她一辈子也不会多往上瞥一眼的名字。

“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位置,是吗?”

安吉丽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喉咙发干,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的野心正在她的胸腔里肆虐。

“是的……这里是红胡子的出生地,也是他的传奇开始的地方。他会将一部分宝藏藏在这里并不奇怪。对于任何一个伟人来讲,家乡都是极其神圣和特殊的地点,即使身为海盗船长也不例外。”尤利塞斯解释道,“只不过……我们还不清楚他藏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在什么位置。”

“一点头绪都没有吗?”安吉丽娜追问。

尤利塞斯无奈地摇摇头。

安吉丽娜不太甘心这样的答案,道:“我记得你说过另一张地图上有标注,标注出了‘人鱼的眼泪’。这一张上难道没有任何类似的东西吗?”

“不,没有。人鱼的眼泪是马丁内斯船长标上去的,事实上这张图上所有的地名和标记都是我在查了航海图和文献以后上的注视,原图比你手上的羊皮纸要简单得多,即使有字也是潦草的阿拉伯文。希尔顿·蕾斯船长显然不希望太多人领会他的意思,并且惊扰他留给自己后人的宝藏。”

“所以……我们抵达那里以后,要像没头苍蝇似的把整座岛掘个底朝天?”

尤利塞斯沉默地点头的动作坐实了安吉丽娜可怕的猜想。

“我们现在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安吉丽娜不自觉地咬住嘴唇。

“如果你想自己翻阅一些文献和资料,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信息,我不反对。我房间里现在有足够多的书。”尤利塞斯摊开双手提议道,他的态度是认真而严肃的,甚至都没有挂上他招牌式的微笑。

“不……”安吉丽娜听到书就头痛,“阅读的事还是由你来吧。我有别的事情想做。”

她是真的有事情想做。

她想弄清楚之前那些在暴风雨中稳住新生号的鱼群是怎么被她叫来的。

原本安吉丽娜只准备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历史,也不准备去在意自己拥有怎样的天赋。但总有一根羽毛在她心里挠痒痒,让她时不时在半梦半醒的深夜里想起这件事。

如果以后再遇到暴风雨呢?

鱼群会很有用的……

安吉丽娜从来都不是善于压制*的人,既然心底里想弄清楚,最近又凑巧闲得发毛,她有什么理由不趁此机会弄清楚呢?

又是一个深夜,甲板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不远处的皇家幸运号也只有船头摇晃着的船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很好,这样就没有人会看见她一个人站在船舷边上自言自语地傻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