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上,彩霞流溢,云雾升腾,仙鹤盘飞长鸣,一棵苍翠的老松横生,树冠如盖,几乎遮住了整个峰顶。

老松下,有一块老青石,青石上面,一个中年人悠闲自若地烹着茶。

长啸声起,只见一道白影冲天而起,继而稳稳落到丹峰顶上。

中年人头也不抬,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给茶炉扇火。

“茶正好。若不嫌弃,请尝尝在下烹的‘流霞’。”中年人端起土陶茶壶,往面前的三个粗瓷茶杯中倒茶。

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坐老树下,盘老石上,不似江湖高人那般出尘,倒有几分博学儒士的气态。

陈乾元长揖施礼,说道:“多谢凌掌门好意。”说罢,也轻坐老青石上,端起一杯茶来。

茶名流霞。茶水流光明艳,恍若采来天边一抹流霞落于杯中,在粗瓷茶杯中,更是有山光水色、流霞漫天的意韵。

“世人品茶,讲究一个明前新茶,这流霞茶呢,更是新中去新。小友,你也是来得恰是时候,正遇上第一季流霞茶出产。”云淡风轻的凌风度缓缓说道,自有端仪气态。

陈乾元不谙茶道,只觉这茶水清亮,入口满是清香,饮尽一杯茶,才将陈天均亲手所书的引荐信递给凌风度。

着一袭文士长衫的凌风度不似江湖人,倒是博学儒士,接过信笺,仔细看阅,良久之后,抬头看着陈乾元,笑道:“前日我听师弟说,你曾在龙江之上出剑拦截万兽剑王,不知,你对万兽剑王的剑意,有何感受?”

前日临江楼头,万兽剑王与龙江剑叟江上决战,剑气如龙蛇飞走,陈乾元和贺青衣同时出手,才拦截下万兽剑王后面半剑。

正襟危坐的陈乾元在心中打好腹稿,说道:“很强!而且,他的剑意之中,有一股磅礴煞气,很难抵挡。”

栖霞剑主一边听着,一边颔首,轻声道:“那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万兽剑王也曾来过龙城?”

“噢?这个尚且不知。”

“当年,我那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万兽剑王也还没有这个响当当的名头,但是剑法着实强悍,一剑杀上我栖霞山,死了不少门人。最后呢,还是另外一个朋友赶来,才出手将其引走。”

气度不凡的凌风度蓦然叹息一声,转头望了望天南剑庄的方向,道:“如果没有他,栖霞剑派早就消失于江湖了,可是呢,他也因此与万兽剑王结下了大仇。这次万兽剑王再来龙城,很有程度上就是来找他报仇。”

“您说的那位朋友是天南剑庄的陈天昊?”陈乾元估量出几分思路,小心问道。

凌风度重重点头,沉默不语。

当年在整座岭南道江湖之中,谁人不晓离火剑陈天昊的名字,一剑横绝天南,几可有媲美大宗师的潜能。

不然,老庄主陈长空也不会将传承千年,象征族长的离火剑传给二儿子陈天昊,而不是大儿子陈天均了。

足见陈天昊天资非凡!

两人相对沉默,凌风度实在怀念当年与陈天昊一同并辔江湖,提剑笑苍生的日子,而陈乾元呢,则是在将所有关于父亲的零碎线索,一丝丝拼凑起来。

二十年前,陈天昊于龙江之上,一剑断大江,其实是和万兽剑王决战而引起的。

十八年前,陈天昊被七个神秘高手追杀,整座天南剑庄战死过半,就此衰落,陈天昊也叛出剑庄。

十五年前,陈天昊将仅三岁的儿子陈乾元送到姑射山阴阳老人手上,就此音信全无。

也正是在那三年之间,陈天昊在江湖上掀起了离火之乱,连八大派之一的神殿都为此遭创。

凌风度呷了一口茶,说道:“小友,据陈兄来信所言,万兽剑王的挑战,天南剑庄由你出战。对于那一战,你可否有信心啊?”

“信心不大。”良久,陈乾元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凌风度放下茶杯,手指轻叩青石,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乾元道:“没有信心,亦要拼命一战!”

战啊。

为了父亲,为了大伯他们十八年的坚守,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