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肮脏吗?

顾轻痕站在原地口中轻念了一遍,淡笑道:“每每总能从颜兄口中听到许多新奇之言,让人听了觉得虽怪异但却也甚是有理!”

“是吧!哈哈……”苏颜厚脸皮地笑道:“没关系,你在睿京多请我两顿,我就免费再给你多讲点!”

“呵呵……”顾轻痕闻言也看着她,笑出了声。

只不过笑过以后,他又静了静。

慢步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手上的昆仑奴面具与她的搁在一起,垂眸缓声叹道:“颜兄虽说心中所想只是个梦,但有梦总比无梦好!至少这种梦你还敢做敢想敢说,而这种梦于我,却是连想都不敢的!”

“为什么不敢想?”苏颜奇怪问,“颜兄如今最苦痛最难熬的日子已过,其实,我倒觉得你真可以放松心情,短期内卸下担子出去走一走?”

“我吗?”顾轻痕略怔,随后无奈地摇头笑道:“算了吧!轻痕此生注定为家业所累了!”

“此生?一辈子?”苏颜瞪大眼睛,没好气道:“你要是有这种思想那累死你活该,我告诉你,这年头银子是赚不完的!就算你整个人不吃不喝不眠不睡累死了,你也赚不完!”

顾轻痕唇角扯了扯,墨眸沉暗,“不为银子!”

“不为吗?”苏颜心中默念,且瞧着他依旧带着浅笑的嘴角。

只那笑中,有着一抹浓浓不化的怅然!

心中,幽不可闻地一叹!

她当然隐约知道……他不是为的银子!

其实自街上见到第一面时起,她就察觉到顾轻痕身上那股自浮若寺中带出的淡淡殇意犹存,所以才会故意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希望可以引开他的注意力。

可惜……

想来也奇怪,其实按着她的性子她应是不喜与顾轻痕这种深沉内敛的人打交道的,因为这种人总是言语话少,心思每每藏得极深,你从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猜心思也猜的很累!

可偏偏,她却对顾轻痕有些不同!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跟某个心思更难猜的妖孽走的太近,所以连带着被压迫折腾的生出免疫抵抗力来了!

呸呸呸!

闲的没事,她想那个妖孽做什么!

……

赶紧捡回游远的心神,苏颜接着看回顾轻痕。

见他大半张脸隐在树影下,线条分明的下颌微垂,目光静停在河中明灭起伏的水波上,瞧不分明神色。

气氛一时也静默了下来,苏颜心知此话题无法继续,便也弃了再说的心思,改问道:“算了,说点别的!今儿个已是小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睿京了?”

顾轻痕视线收回,“年中时新设的几个铺子出了些问题,所以不得不过来处理一下!”

“要紧吗?”

“不算要紧,只是需要耗些时日而已!”

“那就好!”苏颜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道:“不过等你处理完了,岂不是来不及回江州和府里人一起过春年吗?”

顾轻痕笑了笑,道:“那就不回了!反正府中只我一人,我在哪,府便在哪,留在京中也是一样的!”

“呃……好吧!”苏颜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下自己的脸,继而笑道:“不回也好!正好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在哪,家便也在哪,所以,到时候我们可以凑成饭搭子一起吃个年夜饭了!”

“什么是年夜饭?”

“就是大年三十那天的晚膳!”

“哦……!”顾轻痕恍然。

“不过以你的身份,那夜应该会有很多掌柜抢着请你吃饭吧,你若是有事那就算了!”

“他们知道规矩,所以不会请我!”顾轻痕淡声道。

“什么规矩?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接受下属宴请和贿赂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吗?”

顾轻痕消化了下她话中那些陌生的词语,答道:“差不多吧!不过不是什么三项和八项,顾府的商规共有大小规制三百余条,每触一条者,无论触者身份,无论规制大小……立逐出门!”

“这么严厉?”苏颜惊呼出口后,笑叹着摇头道:“三百条那么多,别说犯了,我连记都记不全!不过呢。我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你能把生意做那么大了,手下管着二万人,没点规矩那是不行!”

顾轻痕垂眸笑笑。

两人就那样坐着,又过了一会,苏颜侧首笑道:“哎,我说你暂时不回江州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此前没来过睿京,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这些时日一个人呆着正无聊的紧,你来了我终于有个说话喝酒的伴了!”

“你不是要准备无极门的大选吗?怎么会闲的无聊呢?”顾轻痕问。

“没什么要准备的!”苏颜嘟囔道:“至少到现在为止,也没人跟我说要准备什么,我问北晋王府的人他们也都不告诉我,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所以干脆算了,我也懒得问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有路,我就开个山翻过去好了……”

最后一个了字音未说完,她忽然眼睛望右前方一瞟,再一瞟!

随后唰地站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奔袭了出去。

徒留下顾轻痕惊讶抬头,一时不知出了何事……

……

而彼时,远远隐在暗处看着两人的慕容濯眼中也神色幽烁,周身凉意森了又森,直寒的身边宗池等人各个皆是心慌慌,腿颤颤。

忽然,千二不知从何处冒出,快步闪到慕容濯身边附耳低禀了几声。

只听得慕容濯嘴角一紧,手上几声轻微咔嚓声响,一根不知何时被抓的枝条在他掌中霍然断成数截。

“有几处?”

“二处!”

千二又冷声道“主子需要属下去替颜大人清理吗?”

慕容濯扫了眼那抹谈话间飞出的俊俏身影,幽冷一笑道:“不用了,她已经自己去了!”

语毕,千二等人猛地回头,但见果然苏颜正身姿矫健地直奔向自己石凳之外不远的一株柏树,且在脚下跃出之前就已银针出手,那银针经手腕间的机关弹射而出,密密麻麻如蜂针般射出,足足拢了有一人多高!

眨眼间,风动叶摇,一个人影从树上疯狂逃窜滑下。

苏颜勾手将银索挥甩了出去,且仿佛早就猜到那人会往下滑的样子,径直候在了树下勾缠上那人双足,再一收,一拖拽至树影茂密处!

双膝跪压住他肚腹,再一柄匕首直插那人咽喉要害,冷喝,“说,谁让你跟踪我的?”

那人虽被制住,但一刹惊异之后神容冷傲,扭头冷哼不答。

苏颜见状干笑两声,二话不说反手捞起手边一块石头往他嘴里狠狠一砸。

哗啦!鲜血溅出。

“快说,不说的话我把你每颗牙都敲下来!”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苏颜说砸就砸,一下子脑袋懵住了,可很快嘴里的痛就让他醒过神来,面部狰狞,挣扎着就想要摆脱苏颜的控制。

苏颜左手匕首入肉一分,右手拎起石块朝着他的腮帮子又是一砸,冷声笑问,“说,你主子是谁?上次在街上推我和黑布袋子罩我的是不是你们?”

那人又疼的晕呆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颗碎牙和满嘴鲜血后,赫赫笑道:“别想了,你就是把我身上每一寸都敲下来,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呦,这么有种?”苏颜失笑道:“那我来看看先敲你身上哪个地方好……要不……先来敲个。生儿子的地方好了,看看敲完你还有没有种!”

说着她拇指一抿把石块去掉半边,用那锋利的尖处就往那人下腹部伸去。

那人一听,下半身强烈地扭动着,口中怒道:“你敢?”

“你现在说话牙都漏风了,你觉得我敢不敢?”苏颜好笑道。

那人面色顿白,看着苏颜脸上阴恻恻的笑容以及刚才完全不讲理的野蛮,一时动作僵住。

“还有,我说你啊……你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养来的优越感啊,当真以为这里是你家地盘所以就没人敢动你们了吗?”

苏颜呵呵笑着,手上缓缓松了石块,捏了捏他领间那锦丽的绸缎,笑道:“哦,看穿的这身衣服,好像是比睿京里很多有钱人还要好,这么说你果真还不是个普通小毛贼啊,那你主子的身份定然也是金贵的很喽!”

那人冷笑,“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放了我,否则……对你没好处!”

“是吗?可为什么我觉得放了你……我同样也没什么好处呢!”苏颜悠然笑道。

“不仅对我没好处,对你其实也没有!因为我不过问了你两句你就露了馅,其实你大可否认的,否认说你不是在跟踪我,你只是路过看那树上风景好所以跳上去耍耍,可你个傻叉,三两句就暴露了你主子金贵的身份……”

“唉……这智商,我可真替你主子捉急,这想跟踪我,试探我……怎么就派来这么个傻子!”

“哎,你说,要是我放你回去了,你主子知道了你这么蠢,会不会直接一刀再……咔嚓,砍了你啊!”

那人一听,脸上傲冷的神色僵了片刻,随后嘴角轻狂扯着一笑,“你不用激将我!不管你怎么问,我都是不会说的!”

“哦,是吗?”苏颜轻笑了一下,无奈道“好吧,看来你还真是被吓大的,所以胆练的肥了,看不上我这小手段了是吗?”

“那也行,那今天就不玩了,既然你死活不说,那就是一心想寻死喽,那你就去……死吧!”

话落,不待那人反应过来,直接匕首一抬,瞬间往里入肉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