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面色一白,弯腰伸手去拉她:“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小姐要是不答应,花音就不起来!”花音伏地泣道。

苏颜手伸到半空又收回来,直腰负在身后:“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喜欢被人威胁!

“小姐......”花音紧咬着唇抬头,脸上泪珠滢然。

苏颜看的心软却还是硬着声音道:“不说你就在这跪着吧,我走了!”

“我起来我起来......小姐你不要走!”花音急忙一把扯住苏颜迈出一步的腿,爬了起来,然后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苏颜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张软帕,看了一眼后脸一红又塞了回去:“去,自己把眼泪擦擦,拾掇干净了再来!”

花音忍泪应了,用手抹了抹眼下,又跑出去净了一把脸后进来了。

她进出的匆忙,进来后额间发稍上还淅沥沥往下滴着水。

苏颜叹口气,用手替她把湿碌的发梢挑到旁边,再后退两步在椅上坐下:“说吧,我听着呢!”

花音跟凑了过去,她吸了吸鼻子,又忍着泪道:“奴婢就是替小姐担心,觉得这睿京里到处都是吃人的地方。奴婢跟着小姐十几年,以前在府里时小姐被老爷管着不甚快活,老爷死后小姐又吃苦忍累为替老爷报仇,现在,好不容易老爷的仇报了,小姐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过想做的日子,可是您却又回来了......”

“小姐,我好怕,没来睿京以前,我们在燕州过的好好的,后来认识了王爷又来了这里,您就接连地出事,不是受伤就是差点死掉。在南汾的时候一夜找不到你,在绵山那么多人要杀你,在那个黑漆漆的地底下我哭着找你嗓子都喊哑了也找不到你,小姐,我们走吧,我真的好怕,我怕哪天一睁眼又看不见你,然后这世上就孤零零的就剩下花音一个人......”

“呸呸呸!什么看不见我,我这么大人坐你面前你都看不见吗?”

花音抬着泪眼看她。

苏颜也看她。

然后又“唉......”一声站起。

上前把花音揽过,手掌在她背上轻拍着软声道:“好了,好花花,别哭了,小姐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该凶你,但是现在我真的不能走!你也都看见了,绵山那么多人想杀我,那些人不找出来不除掉,我们就算出了睿京也会被他们弄得睡不着安稳觉的!而且......”

她顿了顿:“我们说好要走九州的啊,总不能就这样躲到无间山一辈子不出来吧,再说躲过去也是给师兄添麻烦不是吗?”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就是担心,殿下以前对小姐坏的时候我担心,现在殿下对小姐好了,奴婢还是担心......呜呜呜呜”她终于忍不住又哭出了声,双手从苏颜腋下也穿过,紧搂着她的肩胛,哭声浓浓。

苏颜拍了拍手下哭颤不已的背,又替她一缕缕理着发丝,神色幽幽道:“傻丫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姐我死了都能再活过来,这世上所有的事,只怕早已是命中注定要来趟一次了!”

“还有,说过多少次了,别奴婢奴婢的,家里人都没了,你只有小姐,小姐也只有你了,你就是我妹妹,不是奴婢!”

“别哭了,乖!”

花音哭声不止。

“再哭就变丑了,丑了就没人要了,这到时候小姐嫁出去你没人要的话,你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哦,乖!”

花音哭声顿止,一秒后哭的更伤心了。

因为,苏颜现在有了慕容濯,她真的快要没人要了!

苏颜“......”无法,只好开始给她哼歌,边哼边喊:“小花花,花花小,小乖乖,别哭了......”

直到,旁边横出一只手,拎着花音的衣领一拽,往后一甩。

苏颜只觉胸前一空,就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飞过,花音一声尖叫,苏颜也一声尖叫。

“唉,小心......”

“千三,往你那的,接住了!”门外霍凝的声音响起。

花音尖叫声止。

苏颜一颗心落了地,她怒眼看着罪魁祸首的那只爪子,那只正悠闲地捏起一粒苏颜剥好的瓜子仁递进嘴里的爪子:“这样扔要是外面的人没接住怎么办啊?”

“主夫人,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闭嘴!”苏颜朝外面骂喊了一句。

外面,声也止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苏颜过去一把端走瓜子仁的盘,“慕容濯,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慕容濯舔了舔唇,又回了回味:“谁让她哭那么久,哭的爷在外面腿都站疼,耳朵也都听疼了,不扔她扔谁?”

“站疼了你不会坐不会走吗?耳朵疼也是活该,没人要你听!”

“所以我走......进来了啊!”慕容濯曲着手指在虚空走路道:“但是听肯定是要听的,她都想要拐走我女人了,我不听怎么行,就她的罪行,我没直接掐死她都算轻的了!”

说着,他就那么保持着手指弯曲的姿势,视线延续朝前飘着,瞟着!

“谁是你女人......”苏颜耳后一热,声音更大道:“慕容濯,我警告你,我只是答应跟你回京,但可没答应你其他的,你以后不许乱说话,也不许随随便便就往我屋里闯打发我的人,要不然我就搬出府了,管你什么人要害你害我的......”

“呃......喂,跟你说话呢......”

“喂,你干什么呢?”苏颜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下看。

“颜颜,你衣服湿了,要不去换一件吧?还有,我觉得今后在房里你也不用绑的这么平了吧......?”

苏颜低头的一瞬,脑中轰的一声。

一团火扑入胸臆,烧的她五脏六腑刹那成海!

“你,给,我,滚......”

......

一阵咆哮后,有银影从房里瞬间嗖出。

脚步立稳后,慕容濯笑嘻嘻扫了眼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没有人的院子,揉了揉眼睛,掏出口袋里刚刚从某个女人袖中偷出的一条熟悉的软帕,哼着歌离开了。

......

“哐当一声......”有物被挥落掉地声。

顾成眼神示意守在院门的人退的更远,自己把门检查栅上后,进了顾轻痕的门。

地上茶水一滩,顾成默默拿着簸箕上去把瓷杯大片收了,又干布上去仔细把地面擦净后,直起身:“就算您再气也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啊!”

顾轻痕沉脸站在书案前,袖间掌侧上血迹斑斑。

他将掌抬在眼前,看着那粒粒血珠从上顺下滚落,眸色沉痛道:“顾成,若是杀了他就可解了所有痛苦,我一定现在就动手!”

顾成也静看着他手上那串红,没有急着替他包扎:“死从来都比生容易,您所受的,又岂是那一命便可得解的!”

“是啊......”顾轻痕沉沉笑起,惯来清俊的脸上透着森然又透着悲凉:“只怕是我所受的,这世上已无药可解!”

“您今夜情绪太过,未来两日便在府中静养吧!”

顾轻痕没有说话,眼神似飘摇的舟在屋里看着,忽在看到屋角柜上那两个并排而立的昆仑奴面具时凝住。

顾成也看了一眼,走过去低头放下帘子,又替他收拾置办着热水道:“心冷,泡一泡就好了!”

隔着雾帘,顾轻痕看着那两个已然模糊不清的面容,走过去解开衣襟道:“明天,我要见南绛!”

“好!”顾成应了一声,帮他把衣袍挂好,关门出去。

......

白玉楼依旧没有消息,苏颜亲自又去了一趟半山宅院,发现那里依旧清净,自己那日写留给白玉楼的信也还是原样地躺在他房间的桌上。

苏颜叹了口气,拿起又放下,转身,看见一人站在屋角。

“田叔。。”她勉强笑了笑。

田莫搓着手笑问:“中午了,小姐留下吃碗面再走吧!”

“好啊,我正腹饿,那就辛苦田叔了!”苏颜笑道。

“那我这就去下,很快就好!”田莫笑着转身就走。

“哎,田叔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

田莫犹豫一秒后,开颜笑道:“好,走吧。”说着他领头,苏颜跟在他身后往膳房方向去。

以前在无间山的时候,苏颜在练功间隙闲得无聊偶尔也会跟着田莫一起在厨房捣鼓,而且每每端出来的东西都会色香味俱全,吃的娇翠权五等人赞不绝口,权五等人就是被她的美食给勾住了胃,后来才跟她结成同盟共抗白玉楼欺压的。

膳房里无人,田莫坐到灶台后生火,苏颜挽起袖子帮他摘起菜叶来。

不过由于心中一直惦念着白玉楼的事,所以她摘的有些慢,偶尔还有些失神,等到田莫生完火起来看见篓中一团乱叶时,他叹了口气,豫道:“老奴在无间山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庄主生了这么大气?”